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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参与实现老年人自我完善,提升幸福感
廖菲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
摘要:据最新的联合国人口数据预测,2010年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达到12%,2011年以后的30年里,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年均增长16.55%,2040年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达28%左右。与此同时,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老年空巢家庭比例超过了50%,这些数据意味着中国不仅将成为世界第一个步入“老龄社会”的发展中大国,而且由于社会经济发展的局限,社会保障体系的不健全,使中国将出现“未富先老”的诸多社会问题。在这种社会现实环境状况下,对于那些脱离单位、远离社会主体的老年人而言,其身心健康,幸福感受就不只是个人或家庭的问题,更是一种社会问题。作者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老年人的社区参与,包括社区文化体育教育活动、社区助他性公益活动、社区民主自治活动等诸多的社区参与,不仅实现老年人的自我完善,同时提升了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有利于实现社会、社区、家庭、个人等多方面的和谐与完善。
关键词: 社区参与 自我完善 幸福感 老年人
2005年2月,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党校举办的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建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发表了重要讲话,胡锦涛指出,建构和谐社会,是我们党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的全局出发的一项重大任务,是适应中国改革发展进入关键时期的客观要求,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2006年10月,十六届六中全会又将“建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作为会议主题。这意味着,随着中国社会全面深入地改革和发展,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战略目标将转向和谐社会的建设与发展,实现让多数民众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的目标与愿景。建构社会主义和谐不仅要有物质基础作为保障,更要有积极平和的心理基础。因此,我们认为建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其实质就是要实现在社会关系、社会结构和社会心理等多方面、多层面的和谐。实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等关系的和谐;实现社会公平、公正等格局;实现民众对现实社会心理体验的平和与认同。
2011年6-7月,中国人口宣传教育中心、中国社科院调查与数据信息中心联合发起“中国家庭幸福感热点问题网络调查”,其意义不仅是了解国民的家庭幸福感、家庭生活质量,更主要的是通过家庭——社会最基本单位的幸福建构,去实现大社会的整体性和谐。本文作为网络调查的补充,重点关注老年人群体的幸福感研究。
一、“未富先老”的社会现实,更要关注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
据最新的联合国人口数据预测,2010年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达到12%,2011年以后的30年里,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年均增长16.55%,2040年60岁及以上人口比将达28%左右。与此同时,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老年空巢家庭比例超过了50%,这些数据意味着中国不仅将成为世界第一个步入“老龄社会”的发展中大国,而且,现代化发展进程中遭遇老龄化,有可能强化现实社会经济发展的局限,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等众多不利因素,产生诸多附带的社会问题,这些问题一旦解决不好,必将影响整个中国社会发展的步伐,以及建构和谐社会的战略目标。毫无疑问,中国社会发展正处在一种“未富先老”的社会运行状态中。
2011年2月24日、3月17日、3月2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聚焦·应对未富先老”为主题的系列报道,接连发表了“居家养老难处多”、“社区养老待完善”、“养老院,谁来办”三篇文章。在多数情况下,媒介“在告诉它的读者该怎么想时并不成功,但它在告诉它的读者该想些什么时,却是惊人地成功”[1]。《人民日报》的聚焦主题系列,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告诉国人中国已经进入到老龄社会,中国老年人的养老问题、生活品质等问题都将成为时下应该关注的社会问题之一。
然而,在中国社会经济高速度发展过程中,中国的这一代老龄群体还有着非常独特的特征,即在他们身上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烙印——单位制,单位制情结使这一代老人对单位有着一种独特的期许或情结,这种期许与情结其实质也是一种保障、一种认同。在他们的人生经历中,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对单位制形成了独特的心理体验。然后,现今社会的保障体系正在向社会化、专业化、功能化等方向发展,取代了以往多功能、一体化的单位制。于是,单位制功能的弱化,与保障体系的不健全,给这一代老年人留下了保障的缺失或不完善,更强化了他们的单位制情结。
与此同时,在经济的迅速发展下,在网络化、信息化时代中,在多数人都能够依靠网络技术“缺场”完成以往面对面的交往、交换、信息沟通情况下,绝大多数老年人,却因没有掌握这种网络技术而无法实现“缺场”交往、交换与沟通,同时,他们还被城市中的水泥墙、铁门窗或防护栏隔离着,人际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社区内的公共空间越来越小,使老年人不仅要面临家庭的空巢、寂寞,而且面临着社区交往空间的缺少,社区成员之间形同路人、陌生人。于是,产生了对现实社会快速发展变化过程中的不适——人际关系的疏离、社区认同缺失、自我价值难以再现。
基于这一代老年群体的以上两点独特特征,决定着要想解决当前我国社会发展进程中未富先老的社会问题,不仅仅是要在物质生活上关心并切实解决老年人的生活保障与生活品质问题,更要关心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与主观幸福感受。正如美国社会心理学莱恩所强调的,经济发展越快,非物质因素对人们的幸福感受影响也就越大。荷兰伊拉斯谟大学曾经对中国国民的幸福感进行的三次调查[2],恰恰证实了这一点。该调查结果显示,中国国人的幸福感并没有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持续提升,而是先升后降。1990年中国国民幸福指数为6.64(1-10标度),1995年上升到7.08,2001年却下降到了6.60。2009年12月,美国密歇根大学公布的调查也同样在此证实了这一点,该调查显示,中国国民的幸福感仍在下降,没有十年前快乐了。由此可见,关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与幸福感受是解决老龄社会中老年人问题的重要工作之一。
本人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老年人通过全方位的社区参与,诸如社区文化、教育活动,公益活动,民主治理参与等活动,一方面扩展他们在社区的“在场”交往途径,另一方面,在活动中实现完善自我与自我价值,提高生活品质,实现个人的身心健康,以及家庭、社区的和谐。因此,提倡或鼓励老年人的社区参与是实现老年人自我价值,提升他们幸福感受的主要方式之一。可以说,在老龄社会中,老年人的幸福感受不仅是个人或家庭的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因此,在当前建构和谐社会的战略目标实践中,绝对不能忽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与幸福感受。
二、社区参与提高生活品质,实现自我完善
美国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格曼(Selegman, Martin)指出,幸福包含着三个不同的概念,其中每一个都是可以单独塑造或衡量的。第一是愉快的生活,第二是充实的生活,第三是有意义的生活。生活中要想实现愉快、充实与意义并非简单容易之事。而且对于这三个方面的感受,不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认知与解读。
(一)丰富多彩的社区文化生活,让老人们在“乐呵”中愉快的生活
对于老年人而言,愉快的生活,就是一种生活态度。以老北京天桥社区为例,在一个1.1万人口的社区中,结合当地传统,民众自愿参与成立了一个自治协会组织——“天桥民俗艺苑”,设有6班8队,6班有书画班、空竹班、手彩魔术班、迎奥运英语班、巾帼编织社、风筝制作班。8个队即银龄合唱队、健身舞蹈队、喜庆锣鼓秧歌队、文化礼仪表演队、太极拳队、民乐队、京剧队、模特队。在中国的社会结构下创办民间的艺术组织是一件非常艰辛的事情,无论是经费、场地,但是,参与者们异口同声的表示,他们这样做就是图个“乐呵”,“自娱自乐就行了。”这就是一种生活态度,辛苦且快乐着。
同样,在“天桥曲艺茶社”每周日上午的活动中,有来自北京四面八方的老人们,这里的听众最多时达200多人,平均年龄65岁左右。有的老人为了参与活动,甚至要花费2个多小时的路程。还有一些人,一天中像赶场一样,奔走在几个这样的演出地点之间。他们在这里不仅图个“乐呵”,还图个能够有众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交往。不仅有对艺术的喜欢与欣赏,更有着一种对儿时记忆的唤醒与对时代的追溯情怀。他们让“乐”代替痛苦或迷茫,更好地体会生活的美好与快乐。一位听众对我说过“老百姓的文化生活需要关注,不能没有精神食粮,不能说吃饱了就行,什么都不用干,特别是老年人……”
(二)社区教育学习,实现老年人的自我完善与发展
在许多的社区大学中,我们同样看到了这样一群快乐的老人们。他们珍惜社区大学提供的公共空间,他们在这里不仅学习知识、学习才艺,更结识、结交朋友,他们希望自己永远不要从这个大学中毕业,因为,他们热爱这个“场”,需要这个“场”,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快乐与充实。在天桥社区大学“快乐英语”课堂中,老师高兴地叫这些老年学员们为“girls & boys”,他们相互之间既有学习比赛,又有嬉笑戏弄,一旦遇到哪位学院遗忘了某个单词或每段句子,他们彼此都开心大笑。整个课堂充满欢声笑语。与我们刻板印象中的学校课堂截然不同。
在台湾一个社区大学中,我还看到了原本国小水平的退休店员,居然担当起外籍配偶的老师来,她们认真地准备着授课内容,静心地设计授课环节,有模有样地扮演着一位好老师,就是祈求她们的伙伴[3]能够明白她所讲授的内容。见到我时,她高兴地对我说,她是一名副其实的学员兼老师、兼家庭关系协调员(即外及配偶一旦遇到家庭问题,首先想到的是给她打电话,请求她的帮助),而且,一干就是8年,自己非常有成就感。
由此可见,社区文化教育活动的广泛参与,不仅丰富了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提升生活质量,而且还实现了自我的完善与发展,实现了老年人的愉快且充实的生活目标。
三、社区公益活动参与,实现自我价值,提升幸福感
全国老龄委早在2003年就发起组织了“银龄行动”,这是一个以老年知识分子为主体,开展志愿服务的重要活动,旨在弘扬志愿精神,发挥老年人余热的公益行动。拒不完全统计,2011年参加“银龄行动”的老年志愿者人数已经达到79余万人。不仅老年知识分子可以参与到志愿活动之中,在城市社区,同样有很多老年人也参加到志愿服务之中,成为当今社会志愿活动的重要的参与者。
以北京市天桥街道为例,在传统雷锋精神的带动下,该街道始终坚持着志愿服务活动,从80年代的邻里互助,到新世纪城市志愿服务,从奥运志愿服务到乡村扶贫志愿服务,他们的志愿服务主体依然是老年人。在天桥街道禄长街社区有一个“银鹤乐园”,该组织旨在将社区养老与社区志愿服务相结合,使社区老人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教、老有所乐。该组织创办“银鹤论坛”,让老年人关注时事、关注社会,在论坛上发表各自的意见与主张,通过广泛的交流与讨论,使老年人既不远离或脱离社会,又有交流、倾听、辩论之友。设有二室,银鹤心语室和娱乐科普活动室。前者为老年人提供心理辅导,传授健康常识,倡导健康生活。后者以科普倡导科学的生活态度与习惯,提高生活品质。还有其他各种娱乐活动等。值得关注的是,“银鹤乐园”还依托老年人,将老年人组织起来,成立了老年人志愿服务队,开展各项志愿服务,充分让老年人施展才华与技能,不仅帮助了他人,也实现了老有所为个人价值。
北京市丰台区永善社区,老年人还自愿成立了一个保护环境卫生,加强治安保卫工作的“市民文明劝导队”。该队同样是以老年人为主体。随着社区的发展,该队伍开始向多元化方向发展,在社区自治管理等建设中,发挥着重要的、积极的作用。
北京市文明乘车引导员队伍也同样是一只以下岗失业、退休职工为主体的志愿性工作团体,他们从最初的以经济为首要的工作动机,发展到以自我完善、社会价值为首要的工作动机。他们在工作中不仅实现了自我完善与自我认同,也获得了社会民众与政府的认可,实现了社会价值,最终是提升了个人的幸福感。
我在台湾考察研究时发现,在台湾也同样有一批这样的老年人们,他们在自己完善的同时,开始了他们的志愿服务历程。他们积极投身于环境保护工作之中,参与农业环保产品的推广与销售工作,参与对原住民文化的保护与推广工作。他们积极投身于对社会弱势群体的救助帮助之中,参与到对伤残劳工、智障群体的保护与救助工作。他们还积极投身于社会灾难的救助之中,在八八水灾、地震现场等到处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研究表明,老年人的志愿服务参与,不仅培育了社区主人翁精神,与社区责任意识;而且,还培养了助人自助的专业志愿心态与意识,提升了老年人的自主性意识,促使老年人形成一种健康的心理与人格,提升了老年人的幸福感受,实现了又意义的生活目标,使老年人成为和谐社区建构的主力军。综上所述,老年人的广泛性的社会参与是提升其主观幸福感的重要路径之一,老年群体是建构和谐社会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之一。关注老年人的社会问题就要从关注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提升其主观幸福感受着手。
[1] 刘京林(2005):《大众传播心理学》,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127页。
[2]“调查显示中国人幸福感仍在下降,没有10年前快乐”。来源:中国新闻网 2010年10月18日
[3] 对外籍配偶学员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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