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杨佳“以科室为单位，医院要求女护士排队生二孩，如果发现插队提前怀孕的话，下月起要扣发一半的奖金”。近日，东莞市横沥医院被媒体曝出要求科室医护人员“有序生育”，违规者将被扣发奖金，取消评优资格。
对于医院、教师、导游等女职工比例较高的单位，“按计划”生育仍是一项潜规则。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放开，二孩撞上头胎，这类单位的经营、工作压力更加紧张，如此一来，制定生育时间表也成了应运而生的“怪现象”。
“确实压力很大。”对此，一名医院负责人告诉记者，新政落地后，今年下半年怀孕的女员工就开始休产假了，医院人手紧缺的矛盾将非常突出。
嘉宾：
南城医院副院长 王三贵
某镇街医院检验科医生 陆芳
员工扎堆生娃医院压力大
南方日报：面临人手的紧张，“排队生孩子”是很多单位不成文的规定，也引起不少争议。你所在的单位是否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对横沥医院的这个事件你怎么看？
王三贵：在二孩政策刚出来时，医院办公室也对院内生二孩的意愿进行了登记。但是，要真的实现排队，这其实也没有科学的依据。怎么排？排在前面的人若怀不上怎么办，只能说尽可能协调。
面临集中生孩子的问题，相信所有的医院压力非常大。一方面，这是国家政策，也是员工自身的权利，但另外一方面来说，现在赶末班车、年龄大的着急生孩子，也给医院的资源安排带来了很大的问题。作为医院管理者，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医院的B超室已经有5个女医生怀孕了，总共才10多个人。B超室是所有医院都最繁忙的科室，每天很多病人排队，可想而知我们的压力有多大。此外，这个科室专科性很强，比护士的问题更麻烦。
把员工生孩子跟工资挂钩，这种事我们不会做，但医院的人力安排确实很困难。招人的话，年轻人要成长的时间，这会导致医疗质量、护理质量的下滑。从现在情况来看，目前只是烦恼的初级阶段，下半年开始，很多怀孕的女员工就要休产假了，到时候我们的压力就大了。
陆芳：这个事情应该是科室内部的规定。其实，从我们科室来看，科室主任之前也跟大家提醒过，提倡要有序生育。为什么科室内部会有这样的规定？我感觉，因为医院的压力下沉了，科室就必须要相应作好安排，繁忙的科室更是如此。
但是，这只是个建议而已，如果真的有人怀上宝宝，也有点无可奈何吧。因为现在大部分怀孕的都是年龄比较大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心情可以理解，这时候再去苛责感觉也有点不近情理。
招人难以缓解当前困境
南方日报：与其他行业相比，医护人员短期内要靠招人满足需求应该是比较难的。从职场来说，很多人也会担忧，如果不遵守单位的这个“潜规则”，对今后的工作发展也会有影响。
王三贵：招人一时半会根本解决不了人手紧缺的问题。因为医护人员的培训有一个周期，一名成熟的护士从毕业到上岗，一般要一年多，专科护士得5年以上。但现在，赶着生孩子的很多都是专科护士。目前，我们医院持证、专科化的护士有四五十人，一半分布在普外科。
就算是招人，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要生二孩的在哪里都要生，只能跟没怀孕的说，多承担点、多干点。
医护人员非常辛苦，但是为了尽快成长，目前我们下了班都在组织培训。如果你身边有医护人员朋友，你就会理解。为了做好“白衣天使”，他们放弃了很多东西。作为医生，不怀孕都跟不上现在医学技术发展的速度，更别说现在要工作和家庭兼顾了。
陆芳：其实，镇街医院的待遇并不是很高。尤其是相比起深圳这些地方，所以这几年来也不断有东莞的医务人员流失到深圳。另外，规培的时间比较长，例如我们今年招收的毕业生，马上就去暨大培训了，3年以后才能见到她们。所以说，招人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我们科室，由于检验会接触到一些有毒的化学制剂等。以前，科室领导会照顾一些怀孕的，让她们减少与化学品接触的机会。但是现在如果都怀上了，让谁减少接触呢？这就不好照顾了。
另外，医护人员的奖金有一些是与绩效挂钩的，怀孕了减少了工作量，那么自然就没有奖金了。这些待遇，为了生孩子，母亲都会自愿放弃的。
在协商的基础上进行调配
南方日报：一边是生育权利，一边是医院岗位的需求、病患要救治，作为医护人员，确实也背负两边为难的压力。面对这种情况，应当如何化解困境？
王三贵：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医院目前的办法包括再招聘护士，培训年轻护士，对岗位进行适当调配。要化解扎堆生育对医疗秩序的冲击，从长期来看，只能通过加大招人力度来解决。但是这加大了医院的负担，蛋糕就这么大，人一多，大家的待遇就会有所下降。
现在医院招人挺难，有需求都招不到合适的人。在六七年之前，我们招医学生是挑着招，但是现在只要是有资格证的就可以了，招进来再进行规培。
更希望社会重视这个问题，并且把对医院的支持落到实处。例如近年来出台的很多政策，我们更希望拿出行动，制定实实在在的日程表。
陆芳：应该还是以协商为主吧。
按指标分配、按年龄排队生，这些做法也不太好。从这段时间我们医院的情况来看，有几个想生二孩的，一直努力也没怀上。另外还有一些怀上了，但是 流产的，不知道是否与工作压力、劳动强度有关。生孩子是一个很难量化的事情，所以说，如果医院要避免影响医疗秩序，可以在协商的基础上进行调配。
另外，特别要声明的一点是，在身体允许的基础上，我相信同事们都会尽力对待自己的工作，让患者得到最好的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