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泰迪今天又来信了。现在我已经读完了这封信，我会把它和其他一些重要的东西一起放进我的木箱里。
‘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笑了，心里充满了一种我原本无权拥有的自豪感。
泰迪是我五年级班上的学生。那是15年前的事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那是我刚开始工作不久，刚教了两年书。
从泰迪第一天进入我的班开始，我就不喜欢他。老师不应该对班里的孩子有偏爱（尽管每个人对此会有不同的看法），尤为重要的是，不应该表现出对一个孩子，任何一个孩子的不喜欢。
然而，每年总有一两个孩子会让老师情不自禁地喜欢，因为老师也是个普通人，人的天性就喜欢机灵、漂亮又聪明的人，无论他们是10岁的小孩子还是25岁的成年人。但并不总是那么幸运，有时候总会有一两个孩子似乎是老师不想搭理的。
在泰迪走进我的生活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按照这种方式处理自己对学生的感情。那一年，没有哪个孩子让我特别喜欢，但是泰迪肯定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
泰迪很邋遢，不是偶尔如此，而是一直都那个样子。他的头发长得都盖住了耳朵，以至于当他在课堂上写作业时，不得不经常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撩开（那个时候这种发型并不流行）。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气味。他这种外在的缺点有很多，智力上也有很多有待提高的地方。到第一周结束时，我就知道他已经无可救药地落后于其他同学了。他不仅落后了，而且学东西还很慢！我立即就不愿意理他了。
任何一位老师都会告诉你，教聪明的孩子会有更多的乐趣。因为，这让你更有成就感。但是，任何一位真正称职的老师，在把一部分精力用来帮助那些聪明的孩子保持上进心和学习兴趣的同时，会把主要精力放在那些学得慢的孩子身上。每个老师都能做到这一点。
大多数老师也都是这样做的。但是，我却没有，那一年我都没有做到。实际上，我关注的是那些最好的学生，而其他孩子只要尽量跟上就行。令人惭愧的是，我还从用红笔批改作业中体验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快乐，每次批改泰迪的作业时，我在上面打出的“×”（经常有很多）总是会比别人的红。
我甚至还会用花体字写上‘真差！’
尽管我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嘲笑过这个孩子，但我在班上对他的态度很明显，因为他很快就成了班里的‘替罪羊’‘被排斥的人’，不可爱，也没有人喜欢。
他知道我不喜欢他，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喜欢他。我所知道的就是，他是一个没人关心的小男孩，而且我也没有为他付出过任何努力。
02
时光流逝。秋季假期以及感恩节都过去了，我继续快乐地挥着我的红笔。
当圣诞节就要到来时，我知道泰迪再也不可能赶上其他孩子并按时升入六年级了。他要留级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找来了他历年的学习档案，并且按照时间顺序看了一遍。前面四年的成绩都很差，但还没有不及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于是，我开始集中精力看他的个人评语。
一年级：泰迪的作业和学习态度都显示他很有希望，但他家里的情况不好。
二年级：泰迪可以做的更好。母亲得了绝症。他在家里几乎得不到帮助。
三年级：泰迪是个可爱的孩子。乐于助人，但是太严肃。学得慢。母亲在年底去世了。
四年级：学得很慢，但行为良好。父亲对他关心很少或根本没有关心。
学校已经给他4次机会了。但是，他肯定要留在五年级了！‘这都是为了他好！’ 我喃喃自语道。
转眼到了圣诞节假期的前一天，我们在课桌上摆了一棵小圣诞树，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纸片和一串串爆米花，树底下藏了很多礼物，大家都期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
老师们总会在圣诞节收到几份礼物，但那一年我收到的礼物似乎比以往更多更精美。所有学生都给我带来了礼物。每打开一件礼物，都会引起一阵快乐的尖叫声，送出礼物的学生就会骄傲地得到我热情洋溢的感谢。
泰迪的礼物不是最后一个拿到的，实际上它放在一堆礼物中间。他的礼物包在一个棕色的纸袋里，纸袋上画着一棵圣诞树，树上挂着红色的铃铛，纸袋用透明胶带粘了起来。
‘献给汤姆森小姐——来自泰迪’，上面这样写着。
同学们完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我打开礼物。生平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惹人注目，局促不安。
当我撕开最后一点胶带时，两个东西掉在了我的桌子上：一个是人造钻石手链，上面缺了几颗钻石；另一个是小瓶的廉价香水，而且只剩半瓶了。
我可以听见有人在窃笑，在低声耳语，而且我不敢确定自己敢不敢看泰迪。‘难道不是很好看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链戴到了手腕上。‘泰迪，能帮我把它扣上吗？’
他羞涩地笑着，帮我扣上了手链。我举起手腕，让所有的孩子都欣赏了一圈；只有几个孩子发出了惊叹声。但是，当我将香水抹到耳后时，所有的小女孩都排上了队，等着我给她们每个人都抹一点香水。
我继续拆着其他礼物，直到拆完最后一个，之后我们吃了些点心，下课铃便响了。孩子们喊着‘明年见’和‘圣诞快乐’，一个接一个地跑出了教室，只有泰迪在他的座位上坐着没动。
在其他孩子全都离开之后，泰迪捧着自己的礼物和书走到了我面前。‘你的香味和妈妈一样，’他温柔地说道，‘你戴着她的手链很好看。我很高兴你喜欢它。’
他很快就离开了。我锁上门，坐在我的桌子上哭了起来，下决心要补偿泰迪，补偿自己曾经故意从他那里剥夺了的东西——来自老师的关爱。
03
自从圣诞假期结束后，我每天下午都会跟泰迪呆在一起，直到那个学年的最后一天。有时候，我们一起做作业。有时候，他一个人做作业，我在旁边制订教学计划或者批改作业。
虽然很慢，但他肯定在追赶班里的其他同学。渐渐地，他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他不用重读五年级了。事实上，他在期末的平均成绩已经进入了班里的前几名，而且，尽管我知道学期末他要搬到另一个州去了，我也没有为他感到担忧。
泰迪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水平，无论他去哪个学校，接下来一年的学习成绩都会很好。他已经达到了我们在教师培训中学过的那种状态：成功带来成功。
从那以后，我有七年都没有泰迪的消息。
04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他寄给我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汤姆森小姐：
我只是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是班上的第二名。
你诚挚的泰迪
我给他寄了一张贺卡，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装有一支钢笔和一个铅笔礼盒。我很想知道他毕业后会做什么。
四年后，我收到了他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汤姆森小姐：
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就要毕业了，而且刚刚得知我是班上的第一名。大学的生活并不轻松，但我喜欢。
你诚挚的泰迪
我给泰迪寄了一对刻着字母的纯银袖扣，还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为你感到非常骄傲，我太激动了。’
而现在，我手里拿着的是泰迪刚来的信。
亲爱的汤姆森小姐：
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西奥多·斯托拉德医学博士了！是不是很惊喜！！！？？？
我要在七月份结婚了，准确的日期是22日。我想问您是否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并且坐在我母亲应该坐的位置上。父亲去年过世了，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你诚挚的泰迪
我不确定应该给完成医学院学业并获得专家委员会认可的医生送什么样的贺卡。或许，我要等到送结婚礼物的时候再决定。但是，我的祝贺不能等了。
亲爱的泰迪：
祝贺你！你成功了，完全依靠你自己获得了成功！尽管有一些像我这样的人，并且也正因为有了我们，你终于走到了今天。
上帝保佑你。我非常渴望参加你的婚礼。
老师的哪些言语、行为
改变了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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