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性格非常活泼，走进生活便充满了生趣，因此我为海伦设计的学习模式，就是紧贴她的生活细节。由于语言正好合着她熟悉的生活节拍，甚至参与了她的生活，点缀了她的生活，因此她的语言学习进展非常顺利。

　　现在海伦正在学习形容词和副词，采用这种学习模式，它们的学习就跟名词、动词的学习一样容易。

　　在我来之前，海伦就已有了不少的生活经验，也形成了一定的思想观念，并且能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出来，尽管不是用我们通常所使用的语言。

　　例如，在我来之前，她就有了表示“大”和“小”的概念的示意动作。如果她要一个小的东西你却给了她一个大的，她就会摇摇头，然后用大拇指和另一个指头捏住另一只手上的一小块皮肤；如果她想表示某一个很大的东西，她就尽可能张开两手，然后将双手朝内一合，像要抱着一个大球似的。

　　为了教她“大”和“小”这两个形容词，我拿了两个球，一个是大而软的毛线团，另一个是小而硬的弹子，她马上就感觉到了它们之间的大小区别。当她又用老办法来表达大小之别时，我就趁机用正规的单词去替换她的动作。聪明的她立即就学会和采用了这两个单词而废弃了过去的手势。

　　接着我引导她注意一个球硬而另一个球软，又教她学会了“软”和“硬”这两个词。刚一学会，她就跑去摸摸小妹妹的头对妈妈说：“妹妹的脑袋小而硬。”

　　一次她帮我绕毛线，开始很快，后来便慢下来，我就用手语字母告诉她“快”和“慢”，并把着她的手做出相应的动作。第二天练习时，她拼出了“海伦绕得快”，同时做出“快”的动作，又拼出“海伦绕得慢”，并做出“慢”动作。她转啊，晃啊，甚至有些陶醉，一副天真温柔的样子，真是惹人喜爱。

　　现在我可以告诉她，给我拿一本小书或者一个大盘子，也可以告诉她慢慢上楼，快跑，快走。教她使用连词“和、并”的那天，当我叫她关上门时，她马上补充道：“和锁上。”马上把“和”字用上了。

　　有一天，海伦急匆匆地跑上楼来，神情十分激动。刚开始我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她不停地拼写着“狗——宝宝”。一个接一个地点着5个指头，并且用嘴吸吮它们。我想是不是狗咬伤了她的小妹妹，但她面露的喜色消除了我的担忧。

　　我随即跟着她来到了水泵房里，原来角落里一只猎狗生了5只可爱的小狗！我立即教了她单词“puppy”(幼犬)，拉着她的小手把小狗都摸了摸。这时小狗正在吃奶，我又拼写起幼犬的复数形式“puppies”。

　　海伦对母狗喂食的过程很感兴趣，激动地拼写“母亲——狗”和“宝宝”这几个词。她还注意到小狗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就拼写：“眼睛——闭着。睡觉——没有。”意思是说，这些小狗眼睛都闭着，可是都没有睡觉。当这些小家伙们又是尖叫又是蠕动不安、费力地挤到母狗那儿去的时候，海伦高兴得放声大笑，连忙拼写道：“宝宝——吃大”。我想她的意思是说小狗吃得很多。她点点每一条小狗，又一个接一个地点点她的5个小指头，我便教她单词“five”(五)。然后她举起一个小指头，并拼写“宝宝”，我知道她想起了家里的小妹妹，便赶紧来一个综合性的总结，拼出了“一个宝宝和五条小狗”。

　　她同它们玩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这些小狗都应该同人一样有自己的名字，便要求给它们每个都取一个名。我要她去问父亲，而她说“不——母亲”。她显然认为母亲更了解这些小宝宝。

　　她注意到有一条小狗比其他的要小很多，就拼出“小”。同时还做着动作，表示非常小，我便教她拼“很小”。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很”这个概念。而这个“很”，就是原来她费尽心思竭力想表达但却最终憋在心中无法表达出来的那个概念，这让她无比开心。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动脑筯想使用“很”，并且把“很”这个词用得很贴切：一块石头是“小”的，而另一块则“很小”；碰到小妹妹时她说“宝宝——小，小狗——很小”；她还改变走路的步伐，从大步变成小步，最后变成细碎的小步，以显示她非常理解“很小”的内涵。回到家后，她找遍屋子，把这些新单词全部应用个遍……

　　常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那些复杂的、抽象的词如理性、道德性质的单词的意义，你是怎么教她并让她领会的呢？”

　　其实，我也不能一步登天一步到位。这应该是一个联系实际、逐步反复、启发联想、慢慢领会的过程。尤其是在她早期词汇还太少时，更是不可能对她进行太多的解释。

　　我是这样探索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即经常抓住和利用生活中的某种情景，让海伦进入角色，然后把那些描写感情、思想、道德和行为的词使用起来。

　　如我刚来不久，她摔破了一个非常喜欢的玩具娃娃，于是哭了起来。我便对她说：“老师惋惜。”这样重复了几次以后，她就把这个词和这种感情联系在了一起，既明白了这个单词的含义又知道了怎样使用。

　　单词“快乐”，还有“对、错、好、坏”等，以及其他许多形容词，她都是用这样的方法学会的。而“爱”这个词，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是通过“爱抚”的具体行为学到的。

　　有一天早晨，海伦问起我“爱”这个词的含义。“爱”虽然很常见，但要给一个识字不多的孩子解释起来还真不容易。我怕把这个词的含义弄走了调，就没有立即给她解释。我在等待机会。

　　那天海伦在公园里摘了几朵早开的香紫罗兰花送给我。我感激地想吻她，那时除了她妈妈外，她还不让另外的人吻她。我轻轻地搂住她并在她手上拼道：“我爱海伦。”

　　海伦马上问道：“什么是爱呢？”

　　我指指她的胸口说：“爱在这里。”但海伦不能理解，那时，她只能理解手可以触摸到的东西。

　　她闻闻我手中的香花，半用语言半用手势地问我：“爱就是花的香气吗？”

　　我否定了。这时温暖的阳光正照射在我们的身上。海伦指着阳光投来的方向问：“那是不是爱呢？”

　　也许太阳是她感到最舒适的东西，我断然否认那就是爱，海伦更觉迷惑和失望了。

　　过了一两天，我问了她一个与数字有关的简单问题。这个问题我肯定她是懂的，但她却未加认真考虑便乱答一气，于是我立即批评了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脸上的表情清楚地表明，她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摸摸她的额头，拼写道：“t-h-i-n-k”(想)。这个词就这样与行为联系了起来，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从此，她常使用“想”这个词。这是海伦第一次有意识地理解一个抽象的概念。

　　这个爱钻研的孩子又借用“想”的概念去探索“爱”的含义。

　　那天太阳整天躲在云层里，偶尔还下些阵雨。忽然太阳冲破云层，放射着光芒。于是海伦又问：“这是不是爱呢？”

　　我开始详细解释：“爱有点像太阳出来之前的云彩。你不能摸到云彩，但能感到雨，干热的天气里，花儿和大地都需要雨。你不能摸到爱，但你能感到爱带来的甜蜜。没有爱，你就不会愉快，不想玩。”

　　我想要她一下子完全理解“爱”是困难的，只能慢慢积累，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我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贯彻我的教育计划和原则，让孩子学会这些的。孩子小时候头脑虽然简单，但不能以僵硬的方式硬灌。遗憾的是，我们的老师不仅硬灌，而且为了验证这种硬灌的效果，又去把孩子的头脑打开，将这些硬灌进去的东西掏出来看看，这样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应该相信孩子本能的强大吸收才能，相信你播下的种子将会在适当的时候开花结果。所以要树立这种长远的信念，不能太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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