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布朗先生咕哝道,“因为你是坐着的。”
“嘘!”布朗夫人答道,“我想他马上就好了。他拿着一段细绳要干什么呢?”
“这究竟是要干吗?”布朗先生问。
“用来量你,”帕丁顿说着,在绳子一端打了个结。
“好吧,如果你高兴的话。”
但是当布朗先生看见帕丁顿走上前来,他抗议起来,“你把绳子另一头套在相机上我没意见,但是不要把这一头套在我耳朵上!”接下来他的话淹没在一片呼喊声中,因为帕丁顿把绳子拉紧了。
帕丁顿看上去非常惊讶,他困惑地检查布朗先生耳朵上的绳结。“我想我不该打活结。”最后他宣布。帕丁顿不太擅长打结——主要是因为他的爪子让他做事不太方便。
“真是的,亨利,”布朗夫人说,“别大惊小怪的。弄得每个人都以为你受伤了。”
布朗先生揉了揉变成紫红色的耳朵,“那是我的耳朵,”他说,“它的确受了很重的伤。”
“他又去哪里?”伯德太太喊起来。帕丁顿朝屋子里急匆匆赶去。
“我猜他是去量绳子。”乔纳森说。
“哈!”布朗先生说,“好吧,我要站起来了。”
“亨利!”布朗夫人说,“如果你这么干,我会很生气的。”
“不管怎么说都太晚了,”布朗先生呻吟道,“我的腿都麻木了。”
布朗先生很幸运,帕丁顿很快就回来了。他注视了一会儿太阳,又注视了一会儿等待着的人们。“我恐怕你们不得不要到这里来,”他查了查他的说明书,说,“太阳移动了。”
“我并不惊讶,”布朗先生坐在草地上揉着他的双腿嘀咕道,“照这样的速度,等太阳下山了,我们还没拍好。”
“我从来都没想到拍一张照片竟然这么复杂。”伯德太太说。
“令我想不通的是,”朱迪轻声说,“如果帕丁顿自己不拍照,他费什么劲去洗澡呢?”
“那倒是,”布朗先生说,“你自己怎么拍照呢,帕丁顿?”
帕丁顿奇怪地看了布朗先生一眼。那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但是他决定到时给它来个现场解决。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等下我按下快门,”他想了一会儿
说,“然后跑到队伍的边上。”
“但是即使是熊也不能跑那么快。”布朗先生坚持道。
“我相信帕丁顿最有办法,亨利,”布朗夫人轻声低语,“而且即使他办不到,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他发现自己白白洗了个澡,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
“那个布罩看起来好长,”伯德太太看着相机说,“根本就看不见帕丁顿在哪儿。”
“那是因为他太小了,”乔纳森解释说,“他不得不把三脚架调低一点。”
布朗一家安静地坐着,脸上挂着固定的笑容。帕丁顿再次从布罩底下钻了出来。他对相机的前端做了一些很复杂的调整,接着宣布马上要放底片了,然后就又消失了。
突然,照相机和三脚架开始前后摇晃起来,看上去相当危险。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上帝保佑!”伯德太太喊道,“又怎么了?”
“当心!”布朗先生大叫,“它向我们冲过来了。”
他们全都站起来逃开,回头睁大眼睛盯着跟在他们后面的照相机。就在没差几步远的地方,它突然停住了,然后向左转,一头扎进一堆玫瑰花丛中。
“但愿他没事!”布朗夫人担忧地说。
“我想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伯德太太说。帕丁顿发出了低沉的叫喊声。
但是在任何人回答之前,照相机从玫瑰花丛中弹跳起来,然后在草地上飞奔而去。它绕着草地中央的池塘跑了两圈,并在翻倒之前在空中跳了好几下,最后砰地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布朗先生最好的花床中央。
“天哪!”布朗先生喊起来,他冲向前去,“我的牵牛花!”
“别担心你的牵牛花了,亨利,”布朗夫人叫道,“帕丁顿怎样了?”
“哦,怪不得,”布朗先生弯下腰,拾起布罩,“他把自己的头卡在相机里面了!”
“如果是我,我会很小心的,爸爸,”当布朗先生拉住帕丁顿的腿往外拉的时候,乔纳森说道,“他的胡须可能被快门夹住了。”
布朗先生停止往外拉,他爬了一圈,找到镜头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里面一片漆黑。”他拍了拍相机,从里面传出来微弱的呼喊声。
“黄油!”伯德太太说着,急匆匆赶进厨房。“当有人被困住的时候,没有比黄油更好的东西了。”伯德太太是个黄油崇拜者。过去在帕丁顿被卡住的时候,她用过好几次黄油。
即便如此,乔纳森拉住一端,布朗先生拉住另一端,两人花了好久才把帕丁顿的头从相机里拉出来。他坐在草地上揉着耳朵,看上去非常狼狈。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计划中那样发展。
“我建议,”一阵混乱过后,布朗先生说,“我们在快门上系一根绳子,然后仍然像原先那样坐好,帕丁顿坐在我们中间,他可以通过绳子遥控相机,这样更加安全一点。”
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布朗先生开始安排队形,帕丁顿则忙着架起照相机,并在里面装上底片——这次他保证自己往后站一点。接下来又出现了一次小小的波折,他把绳子拉得太紧了,三脚架倒在了地上。但是最后,重大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照相机那里传来咔嚓一声,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照相馆里面的男人吃惊地看着伯德太太、布朗一家、帕丁顿排着队走进门。
“它的确属于很少见的型号,”他兴致盎然地察看帕丁顿的相机,说,“非常少见。当然我在书上读到过——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它……它一定被保存在厨房里或者类似的地方吧。它里面有很多黄油。”
“我在往里装底片的时候,遇到了点事情。”帕丁顿说道。
“我们都盼着看照片的效果,”布朗先生急忙说,“我们能在这里等你完成吗?”
那个男人说他非常乐于遵命。据他的所见所闻,他也非常想看到照片。他把布朗一家留在店里,自己急忙走进了暗室。以前他从来没有在照相馆里接待过一只小熊。
当他回来时,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你们说你们是今天照的相?”他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灿烂的阳光,问道。
“没错。”帕丁顿奇怪地看着他。
“嗯,先生——”那个男人举起底片,迎着亮光,给帕丁顿看,“它很好,轮廓鲜明——我能够看到你们所有人——但是看起来好像那时候满是大雾。还有这些光线——就像月光一样——真是非常奇怪!”
帕丁顿从那个男人手中接过底片,仔细地看了看,“我想那是因为我在床单底下开着手电筒的缘故。”最后他说道。
“嗯,就第一次而言,这张照片已经非常棒了,”伯德太太说,“请帮我们再洗六张。我想帕丁顿的露西婶婶也一定会喜欢。她住在秘鲁利马的一个退休熊之家里,”
为了让照相馆的店主明白,她补充说道。
“是吗?”那男人说,看上去他非常感兴趣。“唔,这是我洗的照片第一次被寄到海外去——尤其是寄到秘鲁的退休熊之家去。”
他想了一会儿。“我跟你们商量一下,”他说,“如果我能借这个相机,在我的橱窗里展览一个星期,那我除了给你们冲洗照片之外,再给你们每个人拍一张个人照,怎么样?”
“我早就该知道,”当他们走回家时,布朗先生说,“帕丁顿给我们拍照,肯定会发生奇怪的事。免费得到这么多照片真是不可思议!”
“熊总是非常走运。”伯德太太看着帕丁顿说道。但是帕丁顿没听到。他仍然在想他的照相机。
第二天一早,他急匆匆赶到照相馆那里,非常高兴地看到他的相机已经光荣地占据了橱窗最中央的位置。在它下面是一行说明:早期照相机的一种稀有型号——现在属于帕丁顿·布朗先生——本地一位年轻的熊先生。
但是令帕丁顿更高兴的是它旁边的另一条说明:他的一件作品——在这下面就是他的照片。
它有点模糊,边上有几个手爪印。但是仍然有一两个邻居上门来祝贺,还有好几个人说他们能非常清楚地认出照片上的每个人。总之,帕丁顿认为那三英镑花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