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鸦羽叼着一捆药草从岩缝中钻了出来。“雾脚会是个好族长的。”他放下药草，边说边朝他的储藏间走去，“她公正而贤明，其他族群都尊重她。”他叼着另一大捆药草返回，放在第一捆旁边。

　　“豹星现在已经和星族在一起捕猎了吗？”

　　“他们会欢迎这名如此高贵的武士。”松鸦羽开始将叶片分成小堆。药草的味道让鸽爪直皱鼻子。

　　她将注意力收回到巫医巢穴里：“你在做什么？”

　　“我们得将这些药草分拣出来，让它们变干燥些。”

　　“可对豹星的事，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松鸦羽将一小堆药草推向她，“雨水漏进了储藏间，我可不希望它们腐烂。”他解释道。

　　“我们不该告诉火星吗？”她把潮湿的叶片拖向自己。

　　“你想现在去叫醒他吗？”

　　鸽爪凝视着眼前的一堆叶片。她估计等火星醒来，钻出他的巢穴，然后再告诉他也不要紧的。

　　松鸦羽已经在娴熟地分拣自己那堆叶片，将它们一片片摊放在干燥的地面上。鸽爪小心翼翼地从叶片堆中抽出一片又宽又软的叶子：“从来都是副族长成为族长吗？”

　　“是的，只要没有其他武士认为他们能够更好地领导族群。”

　　鸽爪惊讶地望着他，一片叶子还在她脚掌上晃荡：“这种事发生过吗？”

　　松鸦羽点点头：“在风族，一星就曾为了领导权战斗过。”

　　“战斗？”鸽爪将叶片放下，努力保持住平衡。族猫之间真的可以那样互相开战吗？

　　“泥掌觉得他会是更好的族长。”松鸦羽平静地说。他摊放的需要晾干的叶子已经有一条尾巴长了。鸽爪赶紧加快速度。

　　“小心！”松鸦羽警告道，“如果你把它们撕破，有治疗功效的叶汁就会流失。”

　　鸽爪犹豫地从湿透的叶堆中又抽出一片叶子：“这种事常发生吗？”她肚子里一阵搅动，“我是说，族猫间为了争夺族长的位置而发生战斗。”

　　松鸦羽摇摇头：“很少。如果雾脚已经在前往月池的路上，那很显然，没有其他猫向她发起挑战。”他开始拉直鸽爪铺开的那些叶片，“尽管她本来可能会经历一次挑战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鸽爪将她的感知力重新投向河族营地，搜索任何可能预示着不满情绪的甩尾或露爪的迹象。可她一无所获，整个族群的猫都迈着缓慢的步伐，耷拉着尾巴，沉浸在悲痛之中。

　　“鹰霜，”松鸦羽几乎是啐出这个名字的，“他是蛾翅的哥哥。他曾梦想成为族长，他会向她发起挑战的。”

　　“鹰霜？”鸽爪在长老们讲的故事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族群刚在湖区周围安家。

　　“感谢星族，他已经死了。”松鸦羽没有停下工作，可还是像被回忆分散了注意力，从而放慢了动作。

　　“你在星族里看到过他吗？”鸽爪问。

　　“抓紧时间，”松鸦羽没有回答她，“我希望在太阳升起之前把这些叶子都铺开，好让它们可以充分晒干。”

　　他看到过涟尾吗？她很想知道。鸽爪又铺开一片叶子。对那名死去的河族武士的记忆刺痛着她的心。

　　松鸦羽走向岩缝，又取出一捆淋湿的叶片：“是雾脚和蛾翅这么早把你吵醒的吗？”

　　鸽爪抬起头来，眨着眼睛。

　　“她们打扰你的梦了吗？”他追问道。

　　鸽爪摇摇头。她不想说出那个将她惊醒的梦境。

　　“你梦到涟尾了？”

　　鸽爪猛地抬起头。松鸦羽的这个问题和他提问时温和的语气，都让她惊讶。他当时就在她梦中吗？

　　巫医摇摇头：“我没有走进你的梦境。”

　　他正在解读我的心思吗？鸽爪不由得瑟缩起来。可松鸦羽还在继续说：“我看得出你很苦恼，也能感受到你的悲哀。它就像扎在你心头的一根荨麻刺，任何想要将它拔除的尝试都没用。”

　　鸽爪开始将药草叶子一片片剥下来平铺在地上，仿佛这是她接受过的最重要的任务一般。她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他已经知道她是多么软弱了，他现在会怎样看待她啊？他会因她是三力量之一而失望吗？

　　可松鸦羽只是继续冷静地分拣药草。“你或许会觉得自己对他的死负有责任，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告诉她，“每只猫和你一样，都有自己的宿命。无论如何，涟尾都会成为排除小河障碍征程中的一员。他生来就很勇敢，没有他，你们就不可能成功。他的死为你们指引了道路，帮助你们找到了战胜海狸的另一种办法。他用自己的死拯救了族猫们的生命。将他带入那场夺去他性命的战斗的，是星族，不是你。”

　　鸽爪紧盯着巫医那双蓝色的眼睛：“是真的吗？”

　　“真的。”他将一片被撕破的叶子打了个活结，用另一片叶子把它包起来。他的语调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新鲜的叶汁会渗透出来，让受损的叶片更结实。”他解释道。

　　鸽爪点点头，但其实她并没有认真听。刚才，松鸦羽已经设法触碰到那根扎在她心头的荨麻刺，解除了它引发的刺痛。这是自从涟尾死后，鸽爪第一次感到平和。真这么简单吗？她要做的仅仅是遵循自己的命运，把其他事情交给星族去安排吗？

　　但总有一天，她会比星族更强大。这是狮焰向她保证过的。然后呢？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阳光开始透过巢穴入口垂下的黑莓丛照射进来。面前几长排叶片等着晒干。“火星现在该醒了，我们要去告诉他关于豹星的事吗？”

　　松鸦羽眼里仿佛掠过一道光：“那你准备如何解释自己是怎样知道的呢？”

　　鸽爪皱起眉头：“不该让火星知道我的力量吗？”火星一直以为，她是在星族投给她的梦中了解到海狸的事情，而鸽爪也没试图改变他的看法。可是她梦到另一个族群族长死讯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不。”松鸦羽拾起一片刚开始腐烂的叶片，将它扔向巢穴边缘，“事情已经够复杂了。”

　　“他也不知道你们的力量吗？”

　　松鸦羽开始用尾巴拂去叶片上的尘埃：“他甚至不知道我们就是三力量。”

　　忧虑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入鸽爪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既然他们是为了保护族群的未来，那为什么要隐匿他们的力量呢？而且最先知道预言的还是火星。“要是星族不希望他知道，那他们就根本不会把预言告诉他———”

　　松鸦羽打断她的话。“你应该参加巡逻了。”他说，“这里剩下的活交给我吧。”

　　她张开嘴，想要争辩，但松鸦羽继续说道：“我听到黑莓掌钻出了他的巢穴，他可不想一直等着。”

　　鸽爪不情愿地转过身。松鸦羽显然不会再给出什么解答。她钻出巫医巢穴，看到黑莓掌正坐在通往高岩的岩壁旁。炭心走到他跟前，其他武士也纷纷从巢穴中出来，等待这一天分配下来的任务。她发现，雷族副族长看到自己从松鸦羽的巢穴走出来时，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你没事吧？”黑莓掌大声问。

　　鸽爪控制住耳朵的颤抖。“只是有点肚子痛。”她撒了个谎，“现在好多了。”

　　黑莓掌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可以跟我和狮焰一起巡逻。”

　　“谁在念我的名字吗？”狮焰打着哈欠从武士巢穴钻出来。

　　“你来参加黎明巡逻。”黑莓掌对他说。

　　金毛武士眼睛一亮。但接着，他发现了鸽爪，于是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清楚地察觉到一定发生了某些事。她急忙向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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