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爪伸展了一下疼痛的四肢，不安地动来动去，把窝弄得一团糟。同巢猫们都在熟睡。他们训练以后疲惫不堪，月亮刚在山谷上方升起时，他们便睡着了。

　　可鸽爪却觉得非常清醒。她看到莎草须在族猫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营地；她闻得到莎草须伤口上血痂的气味，感受得出她那肿胀的腿上涌动的阵阵燥热。她得弄清楚自己这位风族朋友伤得有多厉害！

　　“你没事吧？”常春藤爪担心地瞪大双眼，越过窝边问，“你从树上摔下来时受伤了吗？”

　　“没有。”鸽爪坦诚回答。她只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狮焰太专横了！现在，他居然想告诉她该怎样利用她的力量。他应该尊重她，就像松鸦羽那样，而不是把她当成某个愚蠢的学徒。

　　常春藤爪坐了起来：“你一点儿也不累吗？”

　　鸽爪一甩尾巴：“不累。”

　　梅花爪又在打鼾了。“来吧，”常春藤爪走出自己的窝，“我们去森林里吧。”

　　鸽爪的心为之一颤，脑海里闪过阵阵喜悦。她坐起身。常春藤爪打算做什么？

　　荆棘爪翻了个身，脚掌缩在一起，活像只兔子。

　　“自从你去寻找海狸后，我们还没有在晚上出去过。”常春藤爪踮着脚走向入口处，溜了出去。鸽爪急切地跟上去，紫杉巢穴低矮的枝条在她身上刷过。星光将阴暗山谷中央的空地照耀得像是闪烁的水池。鸽爪闻得到外边森林的气味，混合着落叶季节的霉味和夜露的湿气。

　　她将自己的感知力发送出荆棘屏障：玫瑰瓣正在营地入口站岗，她的脚掌在地上动来动去，呼出的气化成一团团白雾。

　　“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她告诉常春藤爪。

　　“钻过厕所通道？”常春藤爪猜测着。

　　“比那里更好。”鸽爪顺着空地边缘匍匐前进，经过巫医巢穴的入口后，她从旁边一处纷乱的黑莓丛中挤过去，直到碰到后边的岩壁。她在缠绕的茎干中站直身子，探向一块突出的岩石，然后爬了上去。

　　“你来吗？”她低头冲着常春藤爪低声喊道。

　　妹妹银白色的毛发在黑莓丛下闪烁。

　　“来了。”常春藤爪小声回答。

　　鸽爪跳过一块块突出的岩石，直到下方营地中的巢穴看上去就像丛生的小树。她兴奋地嘶鸣着，翻过石壁边缘，踏上柔软的草地。

　　常春藤爪跟着跳上来：“你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

　　“是狮焰。”他告诉过她，万一必须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逃离营地，可以选择这条路。鸽爪有些得意地想：我敢打赌，他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用上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一弯半月将树梢照亮，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条，在森林地面上投下银色的光影。鸽爪呼吸着夜色中森林潮湿的霉味，跑进树林。常春藤爪跟在她身旁：“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猫也出来了？”

　　鸽爪发送出她的感知力，搜索着周围的动静。波浪轻柔地涌上湖岸，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母亲在用舌头舔她的毛发。边界之外，一只影族幼崽被噩梦惊醒，开始呜咽。远方，湖对岸的河族领地边，两脚兽在它们的窝里大呼小叫。

　　“我们去哪里？”常春藤爪的发问将她拖回现实，“去那个旧两脚兽巢穴如何？那里真的很可怕。我打赌，你没那个胆！”

　　不。她能感觉到莎草须在窝里不停地翻身，目光闪烁，仿佛腿上的疼痛让她一刻也无法休息。鸽爪很清楚自己想去哪里：“我们去高沼地。”

　　常春藤爪呼地停下脚步：“风族领地？”

　　“就去他们营地。”鸽爪在她身旁停住。她得提出一种让常春藤爪无法拒绝的挑战。

　　妹妹盯着她，颤抖着胡须，就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样，屏住呼吸重复道：“去他们的营地？”

　　“从上游回来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白尾和莎草须了。”

　　常春藤爪垂下尾巴。“你为什么想要见她们？”她似乎既疑惑又难过，“你不需要风族朋友，你在这里就有朋友。”她朝石头山谷甩了甩尾巴。

　　“但你不想看看我们是否能做到吗？”鸽爪劝诱道。如果向常春藤爪解释说莎草须受伤了，那一定会泄露出自己的秘密。

　　“要是被抓到，我们完全可以说是迷路了。我们还只是学徒，没有猫会认为我们想要入侵。”不能因为狮焰不想管，我就也不管。她必须确认莎草须是否安全。“哦，走吧。”她恳求常春藤爪。

　　常春藤爪眯起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好吧。”她疾步走过树林，向风族边界走去。她猫腰钻进一片低矮的紫杉灌木，说：“要是被风族猫抓到，我们可以说是在追一只松鼠，没有意识到已经越过了边界。”

　　鸽爪从低矮的枝条下爬过去，腹部贴着地面：“那他们会以为我们太笨了，没注意到自己跑上了高沼地。”

　　“好吧，”常春藤爪滑下一道沟坎，“那我们就说在梦游。”

　　“什么，我们俩都在梦游？”鸽爪怀疑妹妹这样说是不是认真的。

　　“我们不能告诉他们，我们是来看望白尾和莎草须的。”常春藤爪说。

　　为什么不能？她们曾经一起探险。“我们只需要确保不被抓住就行了。”鸽爪下定决心。

　　她们已经差不多走出树林，鸽爪能嗅到高沼地的气息了。她让自己的感知力延伸出去，越过泥炭沼和石楠灌木。风族营地中，猫儿们都蜷伏在各自的窝里休息，均匀地呼吸着。鸽爪舒了口气。“真不知道她们的营地会是什么样子？”她说。

　　常春藤爪从树林中走出来，在一段陡峭的岸边停下脚步。风吹动她的胡须，让她打起冷战。“真高兴我不是风族猫，”作为边界的小河在她们跟前汩汩流过，“睡在空旷地的感觉一定非常奇怪。”

　　“他们肯定有巢穴。”

　　“但没有树木，”常春藤爪说，“只有开阔的天空。”她滑下岸，到达底部后，后腿一蹬便跃过了狭窄的小河。她转身回望停留在岸边的鸽爪：“想想看，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她战栗起来。

　　鸽爪扫视着高沼地，它就像一只栖息在夜空下的巨猫，耸立在她们前方。

　　“快点，”常春藤爪催促道，“这里太可怕了。”

　　鸽爪跳下堤岸，越过小河。吹过草地和石楠灌木的风迎面扑来，就像成群的椋鸟朝她袭来。鸽爪颤抖起来，想起了逆流而上的那次征程。为了找到海狸，他们不得不穿越毫无遮拦的领地。“这就像我们———”她没有说下去。

　　“什么？”

　　鸽爪摇摇头：“没什么。”常春藤爪仍然在为没被允许参加那次探索之旅而不悦。难怪她对看望白尾和莎草须不感兴趣。

　　风族的气味标记混杂在空气中。常春藤爪担心地睁大眼睛，环顾高沼地：“你觉得他们有夜间巡逻吗？”

　　鸽爪竖起耳朵，探听风族巡逻队的动静。一只怪兽在远方呼啸，山坡上还有羊在咩咩叫。在那次探险中，当她不得不躲在羊群那裹满泥巴、恶臭难闻的一条条腿之间时，闻到的就是这种油腻腻的刺鼻气味。

　　她抛开回忆。依然没有猫在旷野上出没的迹象。“什么也没有。”她安慰常春藤爪。由于担心常春藤爪怀疑她为什么这么确信，鸽爪紧接着又补充道：“风是朝我们吹来的，如果有任何巡逻队的气味，会很容易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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