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松鸦羽将一只脚掌探入他的药草储藏间(2)
族群花了半个月时间重建家园，尽可能地清理细枝、树叶和树根。猫儿们在一截断裂的木头支架周围编织上金银花藤蔓，重建了长老巢穴。山毛榉依然横跨营地，它的树干就像一段脊柱，而树枝则宛如根根肋骨，插入空地。树根犹如爪子一样，抓住由黑莓灌木搭成的育婴室。每天晚上，松鸦羽都能听到拖拽、调整叶片和树枝的动静，那是武士们在整理自己的窝，新的武士巢穴就在倒落的巨大树干下面。
松鸦羽仍觉得在营地里行动是件困难的事情。意想不到的树枝或堆积在空地一侧尚未清除的小枝条常将他绊倒。那名失明的长老长尾想适应这一切肯定会更难。或许能加入星族是他的幸运，比荆棘光更幸运。由于她无法像族猫们那样奔跑和捕猎，现在胸腔被感染，只能拖着自己在空地上来回移动，她的后半身就像新鲜猎物一样毫无生机。
松鸦羽抖了抖毛发，烦躁是没用的。他在水池里清洗脚掌，水的凉意让他直打寒战。接着，他走向荆棘光窝旁的凤尾蕨堆。
当松鸦羽蜷缩进那平滑的茎干，闭上眼睛时，常春藤爪的梦闯入他的脑海中。星族为什么不阻止这场战争呢？这个疑惑让他无法安宁：星族绝不会和常春藤爪分享梦境。他们为什么选择的是她，而不是三力量之一呢？
等到早晨，我要跟狮焰谈谈这个问题。他已经累坏了，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入梦乡。
一股腐臭味使他战栗起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黑森林。阴影像黑色的毛皮一样环绕在他周围。他紧张地回头张望。他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虎星打算招募他吗？
不会。虎星可不是傻子。
他探测着气息，一种熟悉的气味突然涌入他的鼻子。松鸦羽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他透过黑暗窥探着。
“你好！”前方一处空地上传来一个愉快的声音。
常春藤爪？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回答：“要是今天吓到你了，我表示抱歉。”
她在和谁说话？
“你根本就没有吓到我。”听起来，常春藤爪对于进入黑森林似乎并不感到害怕，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你是族猫中的一员，对吗？”
族猫？
松鸦羽蹲伏下身子，潜入迷雾中，蹑足向前。
常春藤爪就站在不远处，正竖起耳朵，扬着尾巴。松鸦羽认出了她身边那只深棕色虎斑猫宽阔的肩膀。
虎心！
影族武士朝雷族学徒凑近了些：“那天晚上我和断星训练时，看到你和鹰霜在一起。我从未料到你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我们中的一员？松鸦羽靠得更近了。
虎心绕着常春藤爪转了一圈。“你很优秀。”常春藤爪鼓起胸膛，听虎心继续说，“不过，我们的族群却不得不对抗，真是件遗憾的事。这是怎么回事？”
把你的梦告诉他！
拖沓的脚步声从阴影里传出，极度的恐惧让松鸦羽脊背发凉。一个隆隆的声音打断了两只年轻族猫的交谈。
“行了，常春藤爪！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松鸦羽几乎窒息，因为他听出了说话者是谁。
是鹰霜。他是虎星的儿子，拥有永无止境的愤怒。当初，为了实现他和虎星残忍的野心，他试图夺取火星剩下的几条命，置雷族于群龙无首和易受攻击的境地，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黑莓掌杀死了他。
“你今天打得很不错。”这位曾经的河族武士大声吼道，“可你攻击焦毛时，使用了错误的动作。能用一只脚解决问题时，绝不要用两只脚！”说着，他用尾巴招呼常春藤爪离开。她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消失在迷雾中。鹰霜的吼声从阴影中传回：“虎心，在这里等着，断星很快就来找你。”
松鸦羽惊恐地注视着，他的脚掌被冻结在寒冷的土地上。
雾气在他周围旋绕，说话声和吼叫声开始在阴影中升腾。有年轻的声音在叽叽喳喳地提问，或是请求得到许可，而年长的声音则以训斥作答，督促他们刻苦训练。这种喧嚣是湖边任何一个族群都会有的训练课时的声音，但这里不是湖区，而是无星之地。松鸦羽瞥见光滑、油亮的身影在阴影中打斗，他闻到了河族的气味。在一排灰色的蕨类植物那边，有敏捷的身影正相互攻击。
也有风族？
“伸出爪子！”
“要像武士那样战斗，而不是像幼崽！”
腐烂的味道溢满松鸦羽的舌尖。
接着，风皮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来：“真希望我也参加了今天的战斗。”这位风族武士显得有些沮丧，“要是给我机会，我本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
他在和谁说话？
松鸦羽嗅嗅空气，从黑森林污秽的味道中，他辨认出了一股影族的气息。他浑身一颤。风皮正向一只影族猫表露忠诚！
树林间另一个影子在移动。松鸦羽注视着那长长的黑色脊背，它像蛇一般穿过雾霭。他上次造访黑森林时，黄牙说出了这只猫的名字———一个被她像毒药般从嘴里啐出的名字。
断星。
“别担心，风皮。”黑毛武士吼道，“会有更多的战斗机会的。我们会摧毁武士守则。一旦它成为过去，我们将不再受到任何限制，可以实现任何目标。”
风皮激动地吼叫起来。断星继续说：“不会再有那些属于胆小鬼的守则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我们能重建族群，让它比过去更加强大。”
松鸦羽颤抖着，抵御着那要将他身体掏空的恐惧。族群猫就在他周围，那些醒着的时候生活在湖区旁的猫就在他周围。他能感受到，那些已经死去的猫的谎言正使他们温暖的心脏加速跳动。现在，正发生的事已经说明了一切：来自各个族群的猫都在接受黑森林武士们的训练，准备去对抗他们的族猫，去将族群长久以来奋力保护的守则击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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