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桦落再次将腿搭在狮焰的肚子上
“该死！”狮焰小声嘟哝着。桦落打着鼾，第三次将腿搭在狮焰的肚子上。
真希望能睡着！狮焰粗鲁地将桦落挪开，站起来。
“哎哟！”一根锐利的树枝戳到狮焰的两耳之间。顶棚很矮，像刺猬般多刺，竖在上边的细枝仍需修剪。整个巢穴都需要修剪。
狮焰皱皱鼻头。空气里充满了战斗过后疲惫的武士们散发出的难闻臭味。一想起这场战争，他的心里就感到不安。黄毛不应该死。关于那块两脚兽空地的冲突，应该在最强大的族群宣告它是自己的领土之后就已结束。死亡不应牵扯进任何的世界战争。
狮焰从米莉的身旁走过，然后在入口旁缩成一团，挤出巢穴。寒冷的空气冻得他鼻子生疼。他眨眨眼，品味着这份寒意，把拖在身上的藤蔓拨开。明亮的月光下，营地中央的空地闪耀着清冷的光辉。冰霜给环绕营地的悬崖披上了银装，地面硬得就像石头。没走几步，狮焰温暖的脚垫已感到刺痛，紧接着，它们便被冻得麻木起来。
他停下来倾听。巫医巢穴里，松鸦羽正在安抚咳嗽的荆棘光。小痣在育婴室里呜呜叫，也许正在吮吸罂粟霜温暖的乳汁。战争似乎离得很远，宛如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石头山谷的谷顶传来一阵模糊的咔嗒声。狮焰赶紧将目光投向上方，看到一块不小的石头在月光中坠落下来。它落在冰冻的空地上，只留下了微小的痕迹。
那上面有什么事发生。
狮焰朝荆棘屏障走去。松鸦羽警告过他，黑森林正在对抗他们，任何迹象都不可忽视。
“狮焰？”炭心从身后的巢穴入口处挤出来，“你没事吧？”
狮焰回头望去。炭心刚从窝里爬出来，那身灰色的虎斑皮毛仍然皱巴巴的。“你听到那边有什么声音了吗？”
荆棘丛一阵沙沙响，榛尾钻进空地：“怎么了？”火星安排她和灰条一起守卫入口。每次战争过后，雷族族长都会安排双倍警卫。
“你今晚有没有看到或是听到什么？”狮焰重新抬头望向石头山谷谷顶。
榛尾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没有。”
“那灰条呢？”
“谁在喊我的名字吗？”灰毛武士从屏障那边看过来。寒冷使得他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
“你守卫的时候，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
榛尾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附和灰条说：“整晚都安静得像星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结霜的地面上，那颗落下的石头闪着凛凛寒光。
“也许只是猎物吧。”狮焰咕哝道。
“嗯，猎物。”灰条舔舔嘴唇，俯身扭头消失了。榛尾抖抖毛发，迈步穿过荆棘丛，和他一起走向外边。
炭心盯着狮焰：“我们要去查看一下吗？”
狮焰犹豫了：“森林里一定寒冷难耐。”
炭心耸耸肩：“跑起来会让我们暖和些。”
“可现在是午夜。”他不想让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她。万一那里真有什么呢？他感到心里涌起一股保护她的冲动。“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炭心的双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我又不是幼崽！”
狮焰慌乱地甩了甩尾巴“：我不是说———”
炭心大步从他身旁走过：“我也不会站在这里，等着脚掌被冻在地上！”
她昂首阔步走向营地入口。狮焰叹了口气。只要炭心倔强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
他跟着她走向入口处的屏障。“我们最好留意影族。”他警告道，“他们或许对雷族仍会伺机报复。”
炭心扭过头，目光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样认为？”她说着钻出了荆棘通道。
狮焰哼了一声，他在生自己的气。她是对的，他把她当成幼崽看待了。
当他们从荆棘屏障中钻出来时，灰条问道：“你们俩去哪里？”
“睡不着。”炭心解释说。
“小心点。”榛尾提醒他们。
“我们不会在外边逗留太久的。”狮焰的鼻息在身前形成一小团雾气，“太冷了。”他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径穿过结霜的凤尾蕨丛和树林。
当他们钻出森林，来到谷顶时，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狮焰嗅着崖顶边缘的草地，白霜覆盖下的草叶无力地耷拉着，除了冻住的叶子和冰，他什么也没闻到。
“你没事吧？”炭心轻柔的声音里充满关切。
“你指什么？”
“我是指黄毛。”炭心将头偏向一边，“她的死。”
狮焰僵住了：“你指的是，我杀死了她？”
“你必须救火星。”
“我不想谈论这些。”狮焰重新低头对着草地，顺着山谷边缘上闪闪发光的草茎走向一根倒下的树干。但他只闻到了雷族的气味，没有入侵者或是猎物存在的迹象。
“你必须得谈谈这些。”炭心坚持道，“其他每只猫都会谈论的。你不能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
“这不该发生！”狮焰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是喷涌的愤怒。他跃上倒地的树干，冲着他的族猫嚷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她！”他撕扯着树皮，爪间扬起层层碎屑，“我只是想救火星！可我甚至连这一点也没做到。他还是失去了一条命！”
飞溅的木屑使炭心往后退了退。“你当然救了火星。”她语气坚定地说，“谁知道黄毛接下来会做什么？她也许会要了他所有的性命。”
她为什么要让他记起这些呢？忽然间，他回到了战场上。黄毛在他爪下挣扎，他正奋力将她从火星身上拉开。当他感觉到爪子下的她变得瘫软时，浑身一颤。星族为什么要让他杀死她？
炭心不依不饶：“每个武士都清楚自己可能死在战场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心烦意乱？难道你是害怕影族会报复吗？”她深蓝色的眼珠反射着星辉，“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死亡时有发生。相比失去武士，族群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
“她是他们的副族长！”狮焰吼道。
炭心迎上他的目光：“她已经老了。”
狮焰的怒火不再那么汹涌。忽然间，他为自己刚才不理智地发脾气感到抱歉，他低声说：“真正的武士并不需要靠杀戮赢得胜利。还记得这条守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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