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尾奔向营地，脚掌从冰冻的松针上滑过。他伸出爪子，以便更好地抓牢地面，他在心里再度想起了狮焰。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好像星族最喜欢他似的。典型的雷族。

　　突然，蟾足一跃出现在焰尾前进的道路上。一只黑鸟惊叫着从松林高处飞起。

　　焰尾一个急刹。“小心！”

　　“只是试试你的反应力。”蟾足打趣地说着跳到路边。

　　“看我的！”焰尾冲向前，将族猫扑倒在地。

　　蟾足挣脱开来，一跃而起，喘息着说：“我打赌，没有任何其他族群拥有一名战斗起来更像武士的巫医。”他抖动着深棕色的毛，“你刚才去哪里了？”

　　“新边界。”

　　蟾足哼了一声：“他们已经标记了？”

　　“我离开的时候，黑莓掌正在设置气味界线。”

　　“要是雷族猫认为我们将会让他们占有那块土地，那他们就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焰尾也赞同地哼了一声：“他们一定清楚，战斗还没有结束。”

　　附近传来毛从地面上刷过的声音。焰尾扭过头，皱起鼻头。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蟾足追随着他的目光：“他们正在埋葬黄毛。”

　　“我们也去帮忙吧。”

　　花楸掌和鼠痕正拖着故去的影族副族长僵硬的尸体穿过阳光斑驳的松林。焰尾带头朝他们走去。花楸掌是焰尾的父亲，昨晚刚被任命为副族长。

　　一个个身影从松林间闪现出来。族猫们从营地集中到了墓地的周围。

　　“我们将怀念她的智慧。”高红站到其他长老旁边，眼里闪烁着泪光。杉心和白水拖着脚步走到一旁，为她腾了个地方。

　　看着黄毛被拖向她的安息之所，蛇尾将长了灰斑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喘着气说：“许多高难度的战斗技巧和美好回忆随着我们族猫的离去一起消逝了。”

　　鼠痕和花楸掌在墓穴的边缘停下。焰尾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松树汁的味道，那是他帮助小云准备为故去的影族副族长守灵时蹭上的。

　　“这可真是一次难过的道别。”枭掌嘟哝着。

　　鼠脚斜靠在同巢猫的身上：“难道有哪一次是轻松的吗？”

　　黑星走到黄毛身边，对族猫们说：“她是战死的，死得非常英勇。我们对我们的勇士们别无所求。”

　　杉心开口了：“她是我的老师，她给了我非常好的教导。”

　　花楸掌低下头：“她来影族时是只泼皮猫，可死的时候却已成为武士。”

　　黑星望向挂在松林顶端若隐若现的太阳：“星族会欢迎她的。我们失去的，将是他们得到的。愿她的记忆成为我们的记忆，她的技能成为我们的技能。”他冲花楸掌点点头，橙色武士用牙齿咬住黄毛的后颈。在一片寂静中，他将黄毛的尸体拖过墓穴边缘，放落下去。黑星转过身，目光黯淡地带领族猫们离去。焰尾在入口处追上父亲：“小云在哪里？”

　　“他一整晚都在处理族猫们在战斗中所受的伤，已经累坏了。黑星命令他休息。他会在月池跟黄毛交流的。到那时，他可以跟她道别。”花楸掌看了儿子一眼，“你一定也累了。直到黎明前，你都在他身边。”

　　尽管焰尾已经累得连腿都抬不动了，但他还不愿意承认。“我可以晚点儿再休息。”他坚持说，“我只是想去看看战场。”

　　“好吧。”花楸掌点了点头，“在我们夺回失去的土地之前，它一定会深深地刻在你的脑海里。”他用口鼻碰碰焰尾的脑袋，钻进了入口通道。等焰尾从荆棘丛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父亲已经和黑星一起消失在族长的巢穴里。

　　“很抱歉打扰你。”鼠脚冲他眨眨眼睛。这只灰毛母猫边说边将一只黑色的脚掌伸到他眼前。“你能看看它吗？”她说，“小云在睡觉。”

　　焰尾检查她的脚掌，发现最下边的关节处肿了起来，摸上去有些发热，他将鼻子凑了过去，她急忙往后缩。

　　“只是扭伤，”他安慰她道，“我会给你一粒罂粟籽缓解疼痛。”他带着她穿过布满荆棘的入口，进入巫医巢穴。巢穴在灌木深处的一片开阔空间里。为了使巢穴更大，他们还在沙质地面上掏了一个洞，晾干的松针铺撒开来，使地面更柔软。

　　小云伸着懒腰坐在巢穴后部他的窝里。这只端庄的虎斑公猫看上去比平时更瘦小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上的毛被睡得皱巴巴的。

　　焰尾皱起眉头：“你还好吧？”他走过巢穴，凑近老师嗅了起来。小云身体散发的热度比他预想的更高。

　　“我很好。”小云坚持说，“只是有点累。”

　　“那就待在窝里好好休息。”焰尾对他说。

　　小云没有争辩，而是看了看等候在入口处的鼠脚。“她没事吧？”

　　“一只脚扭伤了。”焰尾告诉他，“我要给她罂粟籽。”

　　小云摇摇头。“用聚合草和荨麻包裹脚掌就行了。”他朝一堆撕碎的叶片点了点头，“鼠脚用了罂粟总是睡得太沉。”

　　“如果我进行消肿处理，你能忍得住疼痛吗？”焰尾问母猫。

　　她点点头，抬起脚掌。焰尾把碎叶片咀嚼成药膏，敷在她的脚掌上，用一片羊蹄叶将药膏包裹固定住。

　　他做完这一切后，鼠脚舒了口气：“已经感觉好多了。”

　　“让脚休息一天，然后开始轻微的锻炼。”焰尾向她建议道。

　　鼠脚点点头，从荆棘通道钻了出去。焰尾转向小云，想告诉他自己也要离开，可影族巫医已经睡着了。焰尾觉得脚步沉重，真想蜷在自己窝里，但他还是振作精神，战胜了困意，因为他还要去检查伤员。

　　他钻出巢穴，斜眼望着在宽阔而平坦的松林空地上跳跃的粼粼阳光。几只族猫正躺在空地边缘，沐浴在冬季阳光投射下的微弱暖意中。雪鸟打个滚，伸起懒腰。她白色的腹部露出深红色的伤口。尽管焰尾知道，那些伤口已经被清理过，并涂抹了金盏花汁，可他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在雪鸟旁边，焦毛将鼻子搁在脚掌上，一只吃了一半的画眉被扔在他脑袋旁边。红柳躺在武士巢穴的入口处，一团团斑驳的棕毛在他身上支棱着。他扭动身子，想舔舔侧腹，但却痛得颤抖起来，又喘着气躺回原位。橄榄鼻和枭掌并排而卧。他俩身上的毛都乱糟糟的，口鼻上也都有抓痕。

　　黑莓丛抖动起来，虎心钻了进来，将嘴里叼着的松鼠抛向新鲜猎物堆。曙毛紧随其后，叼着一只鸽子。

　　焰尾赶紧迎上自己的兄妹，嗅嗅有没有血的味道。“希望你们没有把伤口挣开。”

　　“我们很小心。”曙毛俯下身，让他查看自己肩胛骨之间的裂口。焰尾看到伤口仍被黏稠的蜘蛛网弥合着，没有新的血液渗出。

　　褐皮从武士巢穴里钻出来。看到自己的三个孩子在一起，她玳瑁色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她挨个舔了舔孩子们的脸颊。

　　曙毛避开她：“讨厌！我们都大了，别这样了！”

　　褐皮咕哝着环顾空地：“你们的父亲在哪里？”

　　“和黑星在一起。”焰尾围着兄妹转悠着，“我猜，成了副族长后，他会经常去那里的。”

　　虎心弯曲起爪子：“我都等不及想看他成为族长了。”

　　“嘘！”曙毛推了推他。

　　虎心耸耸肩：“怎么了，这是事实。黑星不可能永远活下去。”

　　褐皮用尾巴捂住儿子的嘴巴：“不准谈论这种事情！”

　　“不过我们一直都清楚虎心在想什么。”焰尾用尾巴碰了碰哥哥的肩膀。

　　虎心抬起头：“我敢打赌，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曙毛抽动胡须：“不知道，但我打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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