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休息一晚，我是不会反对的。”他打起哈欠。

　　“我猜，他们是想磨炼我们的意志。”

　　虎心似乎没有听她说话。“我想今晚鸽爪没跟你来吧，对吗？”

　　常春藤爪顿感不快。“他们选择了我，不是她！”不等对方回应，她便发足狂奔，跑上斜坡，沿着被蚁毛踩倒的草叶小径，冲向树林。她穿过树木边界，疾驰进阴影中，气得耳朵发烫。即使是在这里，她也摆脱不了姐姐！

　　虎心究竟为什么想看到鸽爪？难道他对她有好感吗？

　　她哼了一声。他这是在浪费时间。鸽爪绝不会和来自另一个族群的猫有任何纠葛的。她喜欢听到狮焰说多么了不起，她才不会冒险违背武士守则呢。

　　常春藤爪在树林里一路咆哮奔跑。但当她看到那个暗无光泽的橙白色身影时，为时已晚。她撞上了一只浓毛母猫的侧腹。待重新站稳后，她转身面对那名挡住自己去路的武士，怒气未消地厉声呵斥道：“坐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没等常春藤爪缓过神来，橙白色母猫便向她扑来。常春藤爪感到爪子划过她的脖颈。那名武士“咚”地将她牢牢压倒在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想呼吸，恐惧袭遍她的全身。那名武士缓缓凑到她面前，常春藤爪浑身都僵住了。

　　橙白色母猫喷着难闻的鼻息，咧着嘴冲她咆哮：“学徒，要懂得尊重。”她弯起爪子，锋利的爪尖没入常春藤爪的皮肤，“你不会想死在这种地方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暗。”

　　一个虎斑身影出现在常春藤爪眼角的余光中。“行了，枫荫。”

　　常春藤爪听出是鹰霜在说话，如释重负，瘫软下去。

　　“放开她。”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意味，枫荫松开了爪子。

　　常春藤爪深吸一口气，然后咳嗽起来。她干咳着挣扎起身，又匍匐下来，把肚子贴在地上，大声喘息着。她浑身都在颤抖。

　　“振作起来。”鹰霜喝道。

　　枫荫一甩尾巴，转身大步离开，嘴里还在嘟哝着：“管好你的访客们。真怀念过去那种没有这些大眼睛蠢货到处泛滥的日子。”

　　常春藤爪朝鹰霜眨眨眼睛：“对不起。”

　　“别在乎枫荫。”他轻快地回答，“她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但不会太久了。”

　　常春藤爪紧张地瞟向离去的武士。常春藤爪吃惊地看到，那只母猫似乎已经被阴影吞没了，她的轮廓在空气中游荡，宛如迷雾。她能清楚地透过枫荫的身体，看到另一边的树木。可她应该只能看到武士的身体才对啊。常春藤爪颤抖着问：“所有的猫都会消散吗？”

　　“最终都会。”鹰霜大声说，“只要他们活得够久了。”

　　他说完便穿过树林离开了。常春藤爪犹豫了一会，肚子发紧。她才不希望消散呢。她抖散身上的毛发，向鹰霜追去。

　　“你没事吧？”等她追赶上去时，鹰霜皱眉看着她的后脚掌。

　　常春藤爪想起了扭伤的事。“没事，谢谢。”

　　鹰霜跃过森林地面上一道狭窄的小沟：“如果你没有准备好训练，就回家吧。”

　　常春藤爪跟着他跳过去，落地时脚掌的疼痛迫使她咬紧牙关。“我在这里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松鸦羽已经知道了。”她脱口而出。她本不打算说的，可她没法再把这件事深埋心底了。

　　鹰霜扭过头：“知道什么？”

　　“知道我来这里。”常春藤爪说，“是鸽爪告诉我的。”

　　“这么说，她也知道了。”鹰霜停下来，盯着常春藤爪，“还有呢？”

　　他想要我说什么？常春藤爪耸耸肩：“还有……没什么了。”

　　鹰霜点点头，继续前进。

　　常春藤爪赶紧跟上：“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做错事，对吗？对于我进行额外的训练，他们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雷族武士似乎并不关心战斗。我花了一整天修建巢穴。”

　　鹰霜用毛蹭着一棵树光滑的树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你难道认为我不会警告你吗？”

　　他带着她进入空地。一块灰黑色的石头从地里穿出来，就像一只老獾拱起的脊背。石头周围聚集着猫群，常春藤爪认出了蚁毛和虎心。虎心冲她点头致意，可常春藤爪没有搭理。她忙着寻找自己认识的其他猫。过去，她还从未在黑森林里见过这么多族群猫。她发现了皮毛光滑的深灰色河族母猫鱼尾。更远处，风皮正在一棵被闪电烧焦的松树下踱步。

　　常春藤爪在一只瘦小的白色公猫身边停下。一条凸起的粉色疤痕像蛇一样从他肚子一直延伸到肩膀，直抵耳尖。常春藤爪看得胆战心惊。

　　鹰霜介绍他们认识：“这是雪簇。”

　　常春藤爪害羞地点点头，尽可能不盯着他的疤痕。

　　“那是细尾，那是雀羽。”鹰霜用尾巴指了指另两名黑森林武士。细尾深色的虎斑皮毛上留着旧时十字交叉的伤痕，而雀羽则是只小个头的杂色母猫，她的口鼻看上去就像是被狗乱咬过似的。常春藤爪弯起爪子，抬起下巴。她不想让她的新族猫看出自己有多么紧张。

　　“蓟掌！”

　　鹰霜的问候声吓了常春藤爪一跳。她在育婴室里就听过关于蓟掌的传说。他过去是虎星的老师，有些猫说就是蓟掌最先把残酷的含义教给了火星的老对头。她扭过头去，看到一只硕大的公猫缓步走进空地。他白色的脸上不均匀地分布着灰色的斑点。他抽打着长长的灰色尾巴，强壮的白色肩膀上的肌肉泛起涟漪。

　　“晚上好，鹰霜。”他用他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犀利的绿眼睛望着他的黑森林盟友，“今晚和我们在一起的猫不多啊。”

　　“来的都是最棒的。”鹰霜回答。

　　蓟掌慢慢绕过石头。常春藤爪屏住呼吸。这会是什么训练课程呢？她把身体的重量从疼痛的那只脚掌上挪开，希望能坚持下去。

　　“你，”蓟掌朝细尾点点头，“爬到石头上去。”

　　细尾飞快地爬了上去，站在宽大而光滑的石头上。

　　蓟掌的一双绿眼睛闪烁着。“我希望你们共同出击。”他命令道，“你们必须把他从岩石上击落下来，而不要让他攻击到你们的脑袋。”他盯着细尾，“你明白了吗？”

　　细尾点点头。

　　蓟掌后退几步：“开始。”

　　雀羽率先跃起。她虽然个头小，但很强壮。她对着细尾的脸猛地一击，细尾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常春藤爪的毛都竖了起来。鲜血从那名武士的脸颊上涌了出来。难道他们是伸着爪子训练吗？她蹲下身子，朝细尾扑了过去。可她被独自发起攻击的蚁毛给撞开了。

　　“我说了要共同出击！”蓟掌吼道，并一掌挥向蚁毛的耳朵。常春藤爪感到什么热腾腾的东西喷溅到她的脖子上，接着便闻到血的咸味。她刻意不去看蚁毛，因为她不愿看到阻碍了自己的蚁毛受到了怎样的惩罚。于是，她绕过岩石向虎心所在的地方冲过去。虎心正用后腿站立着，一边攻击细尾，一边低头避让，以免遭到回击。常春藤爪在他旁边用后腿直立起来，加入战斗。

　　细尾受到猫群从各个方向的夹击，变得狂乱起来，一会应付这边，一会应付那边，尽可能让攻击更有目标性。常春藤爪一低头，躲过了袭向她的爪子。接着，在细尾转身应付背后时，她跳起来，扑上前，用两只脚掌击打他。她感觉到他在踉跄，心里顿感高兴。

　　这下你完了！

　　可细尾随即转身，面对着她，从抽搐的双唇间发出一声怒吼，同时伸长爪子砍向她的双眼。常春藤爪赶紧后退。尽管她没被击中，但细尾的爪子离得很近。她都感觉到了自己睫毛的颤抖。

　　她震惊了。他差点把我弄瞎！当她颤抖着四脚落地时，细尾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后腿被从下方拉扯住了。于是，他倒了下去。常春藤爪抬起头，看到雀羽把年轻武士从石头上拖了下去。她的牙齿已经深深嵌入他的肉里。细尾痛苦地哀号着，还想坚持，用爪子在岩石上抓扯着。

　　“不！”蓟掌大吼着挥出一掌，打得雀羽飞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惨叫，雀羽倒了下去，四肢摊开落在草地上。

　　常春藤爪喘着气。她不动了！

　　灰白色的武士环顾四方，扫视着战战兢兢的猫群。“我告诉过你们要把他击倒。”他的语气温和得可怕，“而不是拉扯他。”他瞟了雀羽一眼。矮小的棕色母猫抽搐着抬起头。“你耍诈。”蓟掌嘶吼道。

　　“对不起。”雀羽的声音小得可怜。

　　蓟掌慢慢靠近她，用一只脚掌捅了捅她。“站起来。”他大声说，“轮到你了。”他看着她挣扎着起身，艰难地往岩石上爬。

　　“这一次，别再耍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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