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丽的清晨。一只蓝色知更鸟,蹲在那株鲜花盛开的樱桃树的一根小树枝上,轻柔地来回晃动着。一株藏红花正吃力地从柔软的草丛中探出它金黄色的小头来,猛然看到了清晨的阳光,它的“眼睛”仿佛也在忽闪忽闪的。卡莫迪(Carmody)太太一边往一口黑色铁煎锅里放咸猪肉片,一边快活地哼着歌儿。“春天是一年里我最喜欢的季节啦!”她对她家的小狗曼迪(Mandy)说道。曼迪正卧在厨房的门口挠身上的跳蚤,好像要等着Ë过来就绊他一跤似的。
卡莫迪太太把吐司插入烤吐司机,拿出野草莓酱。然后,她走到前厅,仰起头喊楼上的丈夫和她的小儿子——“乔丹(Jordan),吃早餐了!”“菲利普(Phillip),起床了吗?”
十岁大的菲利普还躺在被窝儿里呢,他睡眼朦胧地喊道:“实际上,我衣服都穿好了,妈妈。我马上就下去。”
他的姐姐康斯坦斯(Constance)今年十一岁零九个月大,她正在洗手间里擦拭口红,想看看她十三岁可以抹口红时是什么样子。她喊道:“菲利普还没起床呢,妈妈!他十分钟之内肯定下不去的。”
菲利普冲她喊道:“老间谍!告密狂!”
康斯坦斯说:“安静点,小男孩。你可真没劲儿!”
卡莫迪太太又喊了起来:“菲利普,马上从床上起来。康妮(Connie),把你的口红擦干净。快点,乔丹,亲爱的,免得吐司凉了。”
然后,她返回厨房,摇了摇那把过滤式咖啡壶,好让咖啡热得更快一些。随后,她走到打开的后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芬芳的空气。她正站在那里满心欢喜地想入非非,卡莫迪先生心烦意乱地走了进来,碰巧绊到曼迪身上,重重一脚踩到了那个放在炉子旁边地板上的曼迪的饮水碗,一下子惊醒了卡莫迪太太的好梦。
卡莫迪太太抓起水槽里的海绵就开始擦地板上的水。
卡莫迪先生抱怨道:“哼,大清早的,真是倒霉!”
卡莫迪太太说:“噢,乔丹,亲爱的,真对不起!你身上弄湿了吗?”
“没关系。”卡莫迪先生悻悻地说,“什么都没关系。”
“‘什么都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卡莫迪太太挤着海绵里的水问。
“没什么意思。”卡莫尔先生伤感地说。同时,他把几乎一整罐奶油都要倒在自己的麦片饼干上了。
“你病了吗?”卡莫迪太太担心地瞅着他问。
“没有,我没病,”他答道,“至少身体没病。我只是心里病了。”
卡莫迪太太给吐司抹上黄油,把盘子放进炉子里烘热,搅了搅鸡蛋,把咸猪肉盛出来,放到一张餐巾纸上滤油。她看了看咖啡的颜色,又给曼迪的水碗重新倒上水,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乔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明白爸爸的意思,”康妮Å气冲冲地走进厨房,说:“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我羞愧得简直想去死。”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卡莫迪太太说,“你现在想吃鸡蛋了吗,乔丹?”
“我想是的。”卡莫迪先生闷闷不乐地说。
卡莫迪太太迅速从炉子里拿出盘子,把鸡蛋平分成四份,加上一点红辣椒,在每个盘子里放上四片咸猪肉和两片吐司,端着两个盘子走到餐桌旁,“啪”的一下放到她丈夫和女儿面前。“现在,”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说,“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康妮拿起一片咸猪肉小口小口地咬起来。“好吧,”她说,“如果您真想知道的话。”
“我当然想知道。”她妈妈说。
“好吧,”康妮说,“问题是菲利普正在摧毁我们的全部生活,但您却从来不面对现实。”
“摧毁我们的生活?!菲利普?”卡莫迪太太说,“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康妮说,“菲利普就知道出风头,讨厌死了!我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我再也不想往家带朋友了。想想昨天晚上吧,那简直就是可怜的爸爸的耻辱!”
卡莫迪太太仔细地看了她女儿一分钟左右,然后说:“康妮,你又涂口红了,上楼去给我洗干净。”
“哎,说老实话,”康妮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美利坚合众国的每个女孩都涂口红,除了我一个。我就是个怪物——有个讨厌的弟弟的可怜怪物!”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妈妈说,“上楼去把口红洗掉吧。”
当她听到楼梯上传来康妮愤Å的脚步声时,她转向她丈夫说:“现在,乔丹,亲爱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卡莫迪先生说:“梅格(Meg),菲利普小小年纪,就知道出风头,太讨厌了!他昨天晚上的表现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鲍勃·沃尔瑟姆(Bob Waltham)是我最重要的客户,老实说,如果他以后再也不来我们家了,我也没什么好埋怨他的。”
“噢,乔丹,”卡莫迪太太笑着说,“菲利普只是想逗大家开心啊。”
“你认为把整个烤土豆塞进嘴里是逗大家开心?你认为一口气喝完整±水,´不上气来,脸憋得发紫,最后吐得桌子上到处都是水是逗大家开心?你认为扮斗鸡眼,用舌头舔下巴,抖耳朵,用脑袋倒立,把字母表顺着背、倒着背、从两边往中间背、一通胡乱背是逗大家开心?哼,我不这样认为。鲍勃·沃尔瑟姆也不会这样认为!”
“乔丹,”卡莫迪太太说,“你知道,鲍勃·沃尔瑟姆是个古板无聊的家伙,你自己也这样说过。菲利普毕竟才十岁,他只是个小孩子,你不应该对他要求太过分。”
“你应该说,他不应该对我太过分才是。”卡莫迪先生气呼呼地把一片面包撕成了两半,“梅格,必须对那个男孩儿做点什么。必须今天就做!马上就做!”
就在这时,菲利普叮叮当当地走下楼,“嗖”地一下滑进了餐厅。“你好,爸爸。你好,妈妈。”他兴高采烈地说道。
“早上好!”卡莫迪先生气呼呼地说。
“早上好,菲利普,亲爱的。”卡莫迪太太说。
菲利普坐下来,抓起糖碗就往他的麦片饼干上倒。
“别倒那么多糖,亲爱的。”他妈妈说。
菲利普又加了满得冒尖儿的两勺白糖,把奶油罐里剩下的奶油全都倒进自己的麦片粥里。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爸爸,迫不及待地说:“嘿,爸爸,你想看我把这块饼干整个儿放进嘴里吗?”
“不想!”他爸爸答道。
“就算含着整块饼干吹‘迪克西①[① “迪克西(Dixie)”,又名“我希望自己生活在迪克西”(I Wish I Was in Dixie)和“迪克西的土地”(Dixie's Land),是美国19世纪最著名的音乐作品之一,抒发了一个获得自由的黑人奴隶对出生的南方种植园的思念之情。如今,“迪克西”已成为“美国南部”的代名词。
](Dixie)’曲子也不想?”
“不想!”他爸爸吼道。
“吃你的早餐吧,亲爱的。”他妈妈说,同时把重新盛满奶油的罐子放到了桌上。
“要是我¡¡”菲利普又开口了。
“别说话了!”他爸爸吼道。
康妮走下楼,悄无声息地来到餐厅门口。她站在那里,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说:“多么令人厌恶的小炫耀狂啊!噢,妈妈,难道您看不出他有多令人讨厌吗?”
“噢,妈妈,难道您看不出他有多令人讨厌吗?”菲利普尖声尖气地模仿着他姐姐的声音说,“用枪打死他,妈妈!杀了他吧!用杀猪刀把他切成几大块!妈妈,他在我那些又蠢又丑、只会咯咯傻笑的朋友面前让我难堪了。”
“嗨,孩子们¡¡”卡莫迪太太温柔地说。
卡莫迪先生瞪着眼睛看了一圈桌子,厉声说道:“我要你们保持绝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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