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班克太太上楼去把那个瓶子拿下来,伯班克先生捏了一点点放到了他的左耳朵里。刚放完药粉,他就大声喊道:“赶快把那个可怕的收音机关掉,它简直要杀了我!”伯班克太太跑过去把收音机关掉了。伯班克先生说:“外面打雷了,待会儿肯定会有暴风雨。”伯班克太太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听见任何雷声。她打开前门走出去,看了看天空。天空是清澈的深蓝色,还有一些星星在闪烁,夜色静谧得就像一幅画。这时,伯班克先生又喊了起来:“暴风雨越来越近了,现在几乎到头顶上了!”
伯班克太太进屋关上了门。她说:“伯纳德·伯班克,今晚是一个寒冷、清澈、非常平静的夜晚,根本没有打雷。”
伯班克先生说:“你听!你没听见吗?!震耳欲聋——那就是雷声。简直是震耳欲聋!”伯班克太太非常仔细地听了听。然后,她听见厨房里有一阵非常微弱柔和的敲击声。她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好男孩”——那条狗——正躺在厨房里的餐桌下,在地板上蹭着它的前肘。她给“好男孩”一块狗狗饼干,让它到外面去玩,然后返回客厅,问伯班克先生暴风雨是不是过去了。
他说:“你必须那样跺着脚走吗?你肯定是长胖了,走路的声音就像是一辆运煤车。”
伯班克太太的身体很单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色软底居家拖鞋,说:“伯纳德,我觉得你最好去把你耳朵里的魔法药粉洗掉,因为我这就要出去拿些全麦饼干进来,想想看,如果我不小心掉下一点碎片,你肯定会受不了的。”
伯班克先生喊道:“别嚷嚷了!”
伯班克太太说:“我简直是在说悄悄话了,亲爱的。”于是,伯班克先生上楼去洗他的耳朵。当他打开洗手间里的灯时,他吓得往后一闪,因为电灯开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手枪子弹出膛的声音。当他打开水龙头时,流水声听起来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①[① 尼加拉瓜大瀑布(Nicaragua cataract)北美东北部尼亚加拉河上的大瀑布,也是美洲大陆最著名的奇景之一。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和美国纽约州的交界处。
]一样震耳欲聋;当他不小心把窗台上的一根发卡碰掉时,发卡落到地面的声音就像一根巨大的铁链掉到了铺着瓷砖的地板上。
伯班克先生在一个玻璃杯里放了些温水,他觉得那是洗掉那些魔法药粉的最好方法了。正当他准备往耳朵里倒点水时,突然听到浴缸后面传来一阵让人无法忍受的尖利刺耳的声音。他直起身,放下杯子,看了看浴缸后面,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他又在洗手盆上弯下腰,拿起杯子。正当他要往耳朵里倒水时,他又听到了那种恐怖刺耳的声音,这次那声音正好在他的脑袋旁边。伯班克先生吓坏了,他扔下杯子,杯子里的水洒了出去,脑袋撞到了水龙头上。他往四周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看见。那声音又传来了,这次声音小了一些,是从那个威尼斯百叶窗后面传来的。他撩起百叶窗仔细看了看,什么东西也没有。但那种可怕的声音又来了,这次是从镜子边传来的,伯班克先生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一只大蚊子!他抓起一块抹布,忘了自己的耳朵里还有魔法药粉,使劲向那只蚊子拍去。随即,整个洗手间里响彻了伯班克先生痛苦、可怕的尖叫声。他连忙打开温水,将耳朵凑到水龙头下。哈,感觉舒服多了!
他捏着那只死蚊子的一条腿,把它拎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对伯班克太太喊道:“嗨,玛丽,我现在好多了。但我想我们最好在孩子们的耳朵里少放点那些魔法药粉,它们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伯班克太太说:“你可能放得太多了。你看,我要事先测一下用量。我要用一根牙签,只在每个孩子的右耳朵里放一两粒。快过来帮帮我。”
他们踮着脚走进孩子们的房间,在每个孩子的右耳朵里放了一牙签魔法药粉。即使是在睡梦中,达西还在说:“安德森(Anderson)小姐,我没有听见你说‘把那把尺子递给我(Hand me that ruler)’,我以为你是说‘香蕉更凉了(Bananas are cooler)’。”
伯班克先生和太太看了看他们熟睡的孩子,又彼此看了看对方。“咱们明天等着瞧吧,达西,小伙子。”伯班克先生说。
第二天早晨,巴德跑进他父母的房间,说:“爸爸,妈妈,我们的房间里有一种可怕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锯东西。”伯班克先生和太太从床上起来,披上他们的睡袍,走过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达西说:“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响声,爸爸?你觉得是不是有一个嗡嗡叫的炸弹?”伯班克先生和太太四处检查了一圈,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伯班克先生告诉孩子们穿上衣服下去吃早餐。巴德哭了起来,说:“好的,爸爸,我们会下去的,但你也用不着冲着我们喊吧。”
伯班克先生非常小声地说:“你们的听力今天早晨肯定非常敏锐。我没有喊——事实上,我几乎是在说悄悄话儿。”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那个嗡嗡叫的声音的准确位置到底在哪里,达西,你仔细听听,然后告诉我。”
达西说:“就在窗帘后面。”
伯班克先生推开窗帘,发现窗户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很小的苍蝇正在嗡嗡叫着。伯班克先生想起了自己昨晚拍蚊子的经历,因此他不敢拍那只苍蝇,而是打开窗户,拉开纱窗,把那只苍蝇从窗台上轰了出去。于是,那只苍蝇欢快地飞走了。
伯班克先生说:“我有主意了。”他用自己的手绢在达西的脑袋上绑了一圈,就像一条绷带一样。“这样就没问题了(This’ll fix it)。”他温柔地说。
“口哨饼干(Whistle biscuit)!”达西说,“我以为你是说‘口哨饼干’呢。”他爸爸把他的手绢扯下来,说:“赶快下楼吃早餐去!”
吃早餐时,艾莉森说:“噢,妈妈,我受不了你给吐司抹黄油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水泥地上挖洞(hoeing on cement)。”
巴德说:“在水泥地上挖洞!我以为你是说,我以为你是说,嗯,呃……”他喝了一勺燕麦粥,但没有完成自己的句子。因为一块吐司从烤面包机里弹了出来,三个孩子都跳了起来。
达西说:“妈妈,在弄出这么大的噪音之前,你能不能提前警告一声啊。”
伯班克太太说:“对不起,孩子,但这声音对我来说不大啊!我想我的耳朵不太好使了。”
艾莉森说:“走吧,男孩子们(boys),我们上学去吧。”
达西说:“我以为你是说‘毒药(Poison)’,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说‘毒药……’,我是说……哎,我都不知道我想说些什么了!”
艾莉森说:“‘好男孩’的呼吸声太大了,我一个字都听不清。它必须像那样把它的舌头在嘴上舔来舔去吗,妈妈?”
伯班克太太把“好男孩”叫过来,给了他一片咸猪肉,他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三个孩子都跳了起来,并且浑身发抖。
“吵死了!”艾莉森恶狠狠地瞪着可怜的“好男孩”说,“它吃东西的样子就像是个可怕的丛林怪兽。”
伯班克太太说:“过来,孩子们,穿上你们的外套(put on your coats),上学去吧。”
艾莉森说:“在你们的外套上吐痰(Spit on your coats)。我以为你是说‘在你们的外套上吐痰’呢。”但没有人发笑。
达西说:“别那么大声说话,艾莉森,把我的耳朵都震痛了。”
巴德说:“你没听见妈妈说什么吗?她不是说‘在你们的外套上吐痰’,她说‘穿上你们的外套’。”
前门被轻轻地关上了,伯班克太太对她丈夫——他的手指当时正在桌子上摸索糖碗——说:“这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没有使劲儿关前门。糖碗在这里,亲爱的,在下一班公共汽车来之前,你还有四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前门打开了,三个孩子哭着走了进来。
艾莉森说:“妈妈,我们受不了啦。人行道上全是落叶,我们走上去时,鞋子踩着落叶的声音简直太可怕了,听起来就像有好几百个巨人在砍树,我们受不了那种声音。”
巴德说:“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有几百万个纸袋子在互相摩擦。”
达西说:“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有几千座房子在燃烧,咔,咔,咵!”
伯班克太太说:“好了,伯纳德,我想我们应该把孩子们的耳朵洗干净了,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一下‘小猪摇摆’夫人。”
伯班克先生说:“她做错什么了么?”
“谁啊?”伯班克太太问。
“‘小猪摇摆’夫人啊。”伯班克先生说。
“你在说些什么呀?!”伯班克太太不解地问,“我说,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小猪摇摆’夫人(we should give Mrs. Piggle-Wiggle our heartiest thanks)。”
“哦,”伯班克先生说,“我以为你是说‘走,我们去给‘小猪摇摆’夫人狠狠一耳光(Go give Mrs. Piggle-Wiggle your hardest spanks)。’呢!”
听到爸爸的“我以为你是说”,孩子们看起来似乎都非常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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