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我们迎来了新世纪

  《驭风少年》

  十三岁那年我们迎来了新世纪。我慢慢开始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我已经成熟起来了。

  我不像以往那样经常外出打猎,转而开始往交易中心跑,在那里结交一些新朋友。吉尔伯特总是和我结伴而行,有时乔弗里和其他一些玩伴也会同去。我们经常在市场里没完没了地玩一种在马拉维和非洲东部极其盛行的“巴沃”游戏。我们把弹珠和种子放在满是洞的木板上,每个玩家拥有两排共十六个洞,只要吃掉对手前排洞里的弹珠迫使他不能移动,你就获得了胜利。

  巴沃是个讲究技巧的游戏,玩家的反应必须非常快。我在这项游戏上非常有优势,经常让交易中心的其他男孩俯首称臣。这多少弥补了一些儿时在球场上被他们击败的缺憾。虽然我不曾拥有芒格罗梅拉,但至少我在巴沃上高人一筹。

  每次我去交易中心会朋友时,坎巴总会摇着尾巴想和我一起去。它很想像以前那样和我一起外出,但我不再让它跟在后面。朋友们把遛狗看成是小孩才会做的事情,他们会瞧不起我的。一次坎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我到了交易中心,当我走到理发店旁那棵无花果树下(我们惯常玩巴沃游戏的地方)时,有人指着狗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要让这条狗跟着你?”他们问,“附近既没有野兔又没有鸟。你想在市场里打猎吗?”

  其他男孩也一起跟着笑。这实在太令人尴尬了。从此以后只要坎巴跃跃欲试地跟着我,我就会对它做出恶狠狠的表情。

  我又是诅咒又是咆哮,可它从没有一次听我的。走了没多远,我就必须从路边捡起一颗小石子往坎巴头上扔。

  “别跟过来!”

  几次以后,它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它仍然会独自去交易中心玩。七月交配季节里发情的母狗们在村子里四处走动时,它去得更频繁。一看到我,它就会摇着长尾巴跑来。我总会及时制止它这种过分亲近的举动。

  “走开!”我会趁别人看见之前踢起一片泥土把它赶跑。

  长大以后,对游牧者队的关心不再像以前那样浓烈了。在成人之前,游牧者队就是我的一切。我收听广播一台的每场比赛,把游牧者队的队员想象成顶天立地的巨人。每当游牧者队输球——尤其是输给巨型子弹队的时候,我就会寝食不安,甚至连平时最喜欢的鸡肉都吃不下去。那年和巨型子弹队比赛时,我的心跳非常快,我甚至以为自己会就此长眠不醒(人们把这种情况称为焦虑发作)。我想,你在对自己做什么呢?足球给你的压力太大了。那场比赛过后,我就不怎么收听足球赛了。

  差不多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和乔弗里对废旧收音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们会把收音机拆开,看看内部的结构,进而研究出它们的工作原理,以便好好地修理它们。

  马拉维和非洲的大部分地方没有维持电视工作所需要的足够电力,收音机是我们与外部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在你途经的大部分地方,不管是幽深的丛林,还是熙攘的马路,人们总会把不大的收音机拿在手里听。你可以在布兰太尔的广播二台里听到马拉维的雷鬼音乐和美国的蓝调音乐,也可以在利隆圭电台听到齐切瓦语的圣诗和布道。

  国家广播电台在马拉维独立之初就开始营运了。从此以后,马拉维人开始把收音机看作家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爸爸告诉我们,国家广播电台早期曾播放过多莉·帕顿以及肯尼·罗杰斯等美国歌星的歌。罗伯特·福穆拉尼也是电台的常客,他完美的歌声影响了整整一代人。那时农业节目非常盛行,班达总统——马拉维的开国总统——提醒国民要清理田地、疏通河道、在雨季前把种子埋进地里,他说这样会给马拉维人民带来欢乐和富庶的明天。他甚至提醒人们要及时施肥!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星期天经常会听利隆圭中非长老会教会的沙德里克·威姆牧师在电台里布道,紧接着是那一星期的二十佳歌曲节目。

  不幸的是,直到不久之前,马拉维只剩下政府掌控的一台和二台。这大大不利于普通民众对外部世界的了解。

  从第一次听到收音机里传出声音起,我就很想知道这个小盒子到底是如何运转的。我看着露在外面的线圈,很想知道它们到底起什么功用,为什么颜色各异,它们的走向又是怎样的?为什么这些线圈和塑料组合在一起就能让布兰太尔的音乐节目主持人在我家说话?为什么一个频率在播放音乐,另一个频率同时能布道?这种东西是谁发明的?他又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构思?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和失败,我们才发现收音机的噪音是集成电路板接触不良造成的。集成电路板是收音机的重要组成部分,收音机里的所有电线和塑料集成块都集中在这里。和集成块连接着的是一些豌豆状的小东西,这些被称为晶体管的器件控制着集成电路板到扬声器的电力输送。我和乔弗里拆下一只晶体管,收音机的声音就大幅削弱了。修理收音机时,我们找不到普通的焊铁,只能把粗钢丝放在炉火上烤红,再用它把金属连接点熔融在一起。

  我们还研究出了波段的秘密。收音机分FM、AM和短波三个波段。收音机里的内置天线用来收听波长较长的AM,而收听FM就必须借助于能捕捉到较短波长的外置天线。FM的波线和太阳光一样,会被大树和较高的房子完全屏蔽。

  我们的这些知识都是从拆坏的收音机里学来的。叔叔、姑姑和邻居们都给我们提供过废弃的收音机,拆下的电线被揉成一团放在乔弗里房间的一个大盒子里。从失败中获得经验后,人们开始送来坏的收音机让我们修,我们的业务很快就发展起来。

  我们常在乔弗里妈妈房后、乔弗里的小卧室门口摆弄坏的收音机,在地板上堆满了电线、集成电路板、马达、破裂的收音机外壳和不能辨别功用的塑料和金属片。我们在那里接待修理收音机的客户,我们和顾客之间的对话通常是这样进行的:

  “有人吗?”站在门口的通常是邻村来的老伯,他像抱小鸡似的把收音机夹在腋下。

  “进来吧。”我说。

  “听说这里有人会修收音机,是吗?”

  “是的,我和我的同事乔弗里先生会替你把收音机修好。你的收音机有什么毛病?”

  “你们太年轻了,怎么可能会修收音机呢?”

  “尽管相信我们,把问题告诉我。”

  “搜不到台了。这台收音机完全不能用了。”

  “让我想想……嗯……我想应该能解决。晚饭前来拿吧。”

  “能在六点前修好吗?今天是星期六,我还要听周末大剧场呢!”

  “没问题,我会帮你修好的。”

  要确定收音机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就必须有电源。在没有电的情况下,我们就只能依赖电池了。但电池通常都很贵,我和乔弗里修理收音机挣来的钱也不够买。我们只好走到交易中心,在垃圾桶里寻找别人丢弃的废电池。通常我们会搜集五六节,把它们和奥菲西酒馆扔出的空酒盒一起带回家。即便是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依然能从这些散发着酒臭味的空盒子上开发出新功用。

  我们首先会测试电池,看看里面有没有电。我们把两根电线分别连在电池的正负极上,看看它们能不能把灯泡点亮。灯泡越亮,电池里的电量就越足。接下来我们会把啤酒盒压扁、揉成管状,然后把几节电池放进去,让它们的正负极连在一起形成电池组,最后把电池组两端的电线与收音机电池盒里的正负极接点分别连接。废弃电池积聚的能量通常能启动一台收音机。

  当然,成功还要取决于电池的品牌以及它们之前是干什么用的。手提式收音机耗电量非常小,它们的电池通常都会被用得干干净净的。卡带式收音机需要的电压较高,一节电池往往不能维持它的运转,用下的废电池常常会剩有一定的电量。最差的莫过于中国制的虎头牌电池了(不幸的是它是我们这一带最常见的),在各种样式的收音机里它都只能维持短短几个小时。这也是当我们捡到国产太阳电池时会如此高兴的原因,它是迄今为止我们用过的电力最强的。

  “乔弗里先生,我们今天真是走运,竟然捡到一节太阳牌电池。”

  “是啊,我的小男子汉,我们可以用这节电池坚持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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