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兜出生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布书。后来是丁丁妈告诉我布书的存在，她说就是用布做成的书，不怕撕，还能水洗，适合给小孩看。说完她还随手在网上买了好几本送给小兜。

　　事实上，好的布书同时也是理想的玩具。除了可供阅读之外，它还能培养孩子的触觉以及锻炼手指的精细动作：例如，不同材质的布料摸上去会有不同的手感；有的书里附带有小布偶，可以塞入页面中的特定位置；有的还配有发声装置，捏一下就会发出各种声音……

　　布书的内容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有的只有若干场景，甚至没什么情节可言。但就是在这样的布书面前，五岁的丁丁结结实实地给我上了一课。那天丁丁来我家玩，她随手拿起小兜的布书翻了起来，第一页画着一座房子，里面有两个Hello Kitty模样的卡通形象。丁丁指给一岁的小兜说：“这个是男的，这个是女的。”我吓了一跳：“它俩长得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看出男女的呢？”丁丁觉得这很容易看出来嘛：“女的头上有蝴蝶结，男的没有。”——哦，这样啊。我心里嘀咕着：“在成人的逻辑里，头上不戴蝴蝶结也很有可能是女的。”

　　接下来的两页是关于Hello Kitty吃早餐的。丁丁翻到第二页立刻说：“现在牛奶已经喝完啦。”我又吓了一跳：“怎么就知道牛奶喝完了呢？”因为画的是不透明的马克杯，而且还只是杯子的侧面。在我看来，这两页中关于杯子的那一部分是完全一样的。于是丁丁指给我看：前一页要非常注意才能在杯口边缘看见一丁点儿白色。而在下一页，那一丁点儿白色确实没有了。我当时的感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汗。

　　深刻反省之后，终于弄明白了自己不敌五岁小童的根本原因：首先是因为我的成人式傲慢。我打心眼里就不认为，这样的低幼读本还需要认真观察才能看明白，而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往往是读懂书中逻辑的关键元素。

　　其次，对于绘本这件事，丁丁确乎比我起步更早、起点更高。人家从懂事开始就饱览各种各样的绘本，几年来的耳濡目染让她对独特的绘本语言非常敏感。这就像看电影时会遇到的情景：经常看各国名片的人对于某些特定的电影语言会非常熟悉，而看得少的人有时会云里雾里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而关于绘本，我究竟懂得多少呢？就凭我小时候读过的那几本面容模糊的连环画？

　　无论如何，这件事让我意识到：绘本这玩意儿跟教科书不一样，绝对不是由成人教孩子看的。我们必须抛弃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姿态，放下身段向孩子学习，因为他们有比我们更开放的胸襟、更纯粹的态度、更敏锐的感知力和更大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