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拉

  《动物与心灵成长国际大奖丛书》

  奥斯兰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岛屿的南部宁静和谐,海岸线上坐落着无数漂亮的城市。其中最大的城市叫沃特菲尔德,是奥斯兰岛的首都。在沃特菲尔德,伦敦和都柏林有的东西,在这里都应有尽有。即便是纽约有的东西,在这里也能找到。这里还有国会大厦、法庭、剧院和一座动物园。沃特菲尔德位于海边,有一个供大型船只进出的港口和一个供小型船只进出的小港湾。如果继续北行,便会到达岛屿的中部。这里是一片肥沃的农用土地,有果园、繁殖赛马的种马场和长满风铃草的山毛榉树林。

  但这个国家的最北部则是另一番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无数年以前,奥斯兰发生过一次地震,它在岛屿的最北部切开了一道裂缝,把此处和岛屿的其他地方完全隔离开来。在裂缝的最远端,土地上布满岩石,荒凉一片,几乎是空荡荡的。但至少,这里没有普普通通的人和普普通通的房子。在黑漆漆的山谷里,有洞穴、城堡和隧道。住在那里的人在任何电话簿中都查不到。只有一座横跨于大峡谷之上的狭窄小桥,连接着这里和岛屿的另一半。

  这座大峡谷有数百英尺深。但是,就算这座桥更宽,大峡谷没这么深,岛屿文明之地的人们也不想走到桥的对面去。奥斯兰的孩子们最早从保姆和父母那里听到的一件事情就是:如果某个孩子蠢到极点,斗胆想过桥去到北方,他会遭遇到怎样的可怕的事情。有时,他们的腿会被撕掉,扔进大峡谷;或者,他们的眼睛会被啄出来……如果他们成功地过了桥,会有各种各样可爱的人们在等待他们,随时准备把他们变成矢车菊;把他们钉在大树上;或是把他们扔进火坑。

  虽然奥斯兰的居民们都讲英语,但他们拒绝实行君主制。他们不想要国王和王后统治他们,对他们发号施令。虽说如此,沃特菲尔德依然有一座皇宫,那是一座巨大的皇宫。蒙帝菲诺皇室家族住在这座皇宫里。他们在若干年前来到这座岛上。岛上的居民压根不在意这回事,虽然能拥有一座皇宫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来岛上旅游的游客们又多了一个拍照的对象。岛屿的南部也有几座城堡,公爵和年轻的王子们去那里打猎、搞园艺或是玩惠斯特牌。

  蒙帝菲诺一家虽然不统治这个国家,但他们的地位非常显赫。他们有自己的哨兵、保镖和无数个仆人。外出时,他们乘坐四轮马车。车门上挂着他们的家族徽章。他们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优雅地向行人挥着手。他们开设各种各样的百货商店;请人为自己画肖像;举办盛大的舞会;在公园里趾高气昂地骑着纯种马,并让马夫一路跟在后面跑。

  蒙帝菲诺夫妇有三个女儿。西多妮公主是老大,接下来是安吉琳公主。最小的女儿米瑞拉公主跟两位姐姐相差很多岁。

  西多妮和安吉琳是两个漂亮、听话的女孩子。她们喜欢做所有皇室成员喜欢做的事情。但米瑞拉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不适应皇室的生活。她根本就不像一位公主。她的双眼乌黑发亮,头发直直的,耳朵向外突出。米瑞拉不喜欢乘坐封闭的四轮马车,向行人挥手。她说坐在马车里让她想吐。她不愿意请人给自己画肖像,也不喜欢和那些“身份相配”的孩子一起玩。

  米瑞拉非常喜欢动物。不仅仅是小猫、小狗和马,她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其存在的动物都喜欢。她在庭院花园里为土鳖虫、步行虫和地蜈蚣搭了一座藏身处。还把一个熟石膏蚁巢放在自己的床底下。当宫女想把蚁巢拿走时,她大发雷霆,整座宫殿里都回荡着她的怒吼声。

  西多妮公主曾和一条漂亮的萨路基猎犬一起照相;安吉琳公主拥有一条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阿富汗猎犬。米瑞拉的狗则完全不同,这是她在去看牙医的途中,强行叫保镖从路上捡来的一条杂种流浪狗。它浑身上下的毛粗糙不堪,长着一只滑稽可笑的眼睛。她管它叫“眯眼儿”。米瑞拉的妈妈一见到这条狗,就会浑身打哆嗦。

  米瑞拉还对鸟类充满了热情。当她还是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娃娃时,就会对飞到身边的八哥、麻雀和苍头燕雀们目不转睛地盯上好久。七岁时,她几乎能叫出所有鸟儿的名字。保姆带她去海港时,她会心驰神往地看着在水面上盘旋的海鸥、燕鸥和塘鹅。“这些鸟儿好白啊!”她对保姆说。

  举办婚礼是皇室家族最喜欢的事情之一。西多妮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和菲利浦王子订了婚。菲利浦王子住在沿海一个稍小的宫殿里。他是个相当无趣的年轻人,集邮是他唯一的生活目的。但双方家庭都极为满意,并决定在沃特菲尔德大教堂为他们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你就准备当伴娘吧,亲爱的。”妈妈对米瑞拉说。

  “一定要这样吗?”米瑞拉问。这话让妈妈很伤心。

  所有正常的小姑娘都迫切渴望能穿着漂亮的长裙,沿着长长的走道缓缓而行。婚礼盛大无比。一千多朵粉色的玫瑰把教堂装点得浪漫无比。西多妮穿着一件迷人的米色婚纱,裙摆足有九英尺长。米瑞拉的裙子上绣满了精美小巧的蔷薇花蕾。

  “你看上去肯定漂亮极了,我亲爱的。”妈妈说。

  “不,我不要!”米瑞拉说,“我看上去肯定活像一个从监狱里逃出来的麻疹病人!”

  婚礼进行得相当顺利,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比如一位招待员突然发生呕吐,把伴郎的鞋子弄脏了;乳脂松糕里突然跑出来一只小老鼠……

  西多妮的婚礼后,米瑞拉舒舒服服地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在这期间,她弄了一个淡水鱼缸,里面养着会筑巢的棘鱼;驯服了一只从烟囱里掉下来的寒鸦。后来,安吉琳和奥斯兰岛剩下的最后一位王子订了婚。他是一位性格软弱的年轻人,因为担心自己有口臭,一天到晚都嚼薄荷糖。米瑞拉不得不再次当伴娘。这次的婚礼更隆重。新娘捧着一大束风信子,把眼睛衬托得诱人无比。伴娘们穿着镶有小亮片的银色礼服。

  “活像一条鱼!”米瑞拉说。

  不过,她很喜欢鱼,所以在婚礼上表现得极为良好。接下来,米瑞拉又过了几年的平静日子。然后她的父母开始担心了:奥斯兰岛已经没有王子了,他们该去哪里为自己的小女儿再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丈夫?“当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妈妈说,“离结婚的年龄还早着呢。不过,当她该谈婚论嫁时,咱们得确保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于是,米瑞拉的父母开始了在全欧洲范围内寻找王子的大行动。若干次失望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阿斯莫拉的王位继承人。阿斯莫拉是位于意大利和法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家。这位王子应邀来到沃特菲尔德,和米瑞拉见面。这次探访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安伯托王子提前一天到达。他没有看到米瑞拉穿着漂亮的裙子,披着一头迷人卷发的样子。正好相反,他看到米瑞拉穿着工作服,正在清洗自己的棘鱼鱼缸。她的头发用两条橡皮筋胡乱地扎着,衣服前面沾满了水草。

  安伯托王子压根就没看上米瑞拉。当然,米瑞拉对他也毫无兴趣。他是一个喜欢卖弄的自大狂,留着滑稽可笑的金色胡须,一副充满嘲讽的神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慢慢适应他的。”米瑞拉的妈妈说。

  但米瑞拉说,自己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一百年后都不可能适应他。“如果你非要我嫁给那个蠢货,还不如把我绞死,开膛破肚,再五马分尸算了!”她坚定地说。

  于是,王子离开了,但这事儿还没完。米瑞拉的父亲富可敌国,他拥有油井和钻石矿。而安伯托王子的父亲虽说是个国王,却穷得叮当响。他叮嘱安伯托,一定要承诺等米瑞拉一到结婚年龄,就立马娶她为妻。

  “我会的。”安伯托说,“但她必须收拾干净,做一个像模像样的公主。我才不会和鱼、杂种狗还有寒鸦住在一起。”

  米瑞拉的父母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训练米瑞拉。他们没收了她的蚁巢,拿走了鱼缸,赶走了寒鸦。他们还说,在安伯托王子下次探访之前,那条小狗必须消失。

  “我们会给你弄一条漂亮的纯种狗,就像你姐姐们的狗狗。”他们告诉她。

  “我不想要纯种狗,我只要眯眼儿!”米瑞拉说,“求求你们,让它留在我身边。求求你们!”

  然而,她的恳求无济于事。米瑞拉和父母对抗、争辩、大发脾气。有一天,散步回来后,她发现那条小狗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父母说,“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位像模像样的公主。”

  那个时刻,米瑞拉意识到,孩子们真的是太无助了!郁闷的时候,米瑞拉会从宫殿最高一层的窗户里爬出去。她沿着城垛,爬到一处可以看云和盘旋飞鸟的地方。过一阵子后,她通常会感觉好很多。

  小狗消失后的第二天,米瑞拉爬到屋顶,躺着。她用眼睛跟随着飞鸟,幻想自己就是其中一只,这向来都让她感觉到放松。但今天,她难过到了极点。这种情绪强大到不可抵挡,痛苦彻彻底底地吞噬了她。一只海鸥低鸣着,在烟囱上面盘旋。它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对燕鸥猛地向海面俯冲,她几乎都能看到它们眼中的瞳孔,一只茶隼在高高的云端盘旋。米瑞拉躺在那里,她感觉自己仿佛有了一双翅膀,彻底自由了:她变成了一只在蓝天下任意翱翔的白色小鸟,没有思绪,没有担忧,没有害怕。她感受着翅膀下强劲的风,继续往前飞,飞去更远的地方,永不停歇……

  很多故事中都提到过鸟的传说:神鸟在高高的天空之上,俯瞰着地上世人们愚蠢幼稚的烦恼慢慢地消失。野鹅背着尼尔斯飞越整个挪威……大鹏鸟把辛巴达带去钻石谷……燕子把拇指姑娘带去非洲。

  只是,如果她是一只鸟,她不会用爪子带着任何人和自己一同飞翔。她会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独自一人。永远独来独往,自由自在。一小时后,她年迈的保姆发现她不见了,备感焦急。大家集体出动,在宫殿里四处寻找。最后,一位仆人把她从屋顶上带了下来。

  保姆一看见米瑞拉公主,就开始责骂她。

  “你知道的,你不能去屋顶!傻乎乎地盯着那些可恶的鸟看,你冷不丁就有可能把自己给摔死了!继续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小鸟的!”保姆责骂米瑞拉,米瑞拉一向都充耳不闻。但是,此时此刻,她说:“我怎能变成一只小鸟呢?没有人能变成小鸟!”

  “噢,是吗?”这个老女人说,“北方有巫师和怪物,能把人变成比鸟更可怕的东西。”

  “什么巫师?”米瑞拉问,“什么怪物?”

  但保姆不肯再说了,她们曾被严令禁止用岛上最北端的恐怖故事来恐吓米瑞拉。

  “什么巫师?什么怪物?”米瑞拉再次问道,“都是你瞎编的!”

  “我才没有!”保姆怒气冲冲地说。

  她只能说这么多,但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两天,米瑞拉异常的安静,心不在焉。

  第三天,仆人们发现她的床上空荡荡的,偌大的宫殿里根本没有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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