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点儿

  《动物与心灵成长国际大奖丛书》

  让我们暂且把我那可怜的婴儿时期留在孤儿院前的台阶上,让我们穿越城市,来到城市另一头的“泡泡洗车店”吧。这儿有头大象在干活儿。这头大象名叫阿桦,因为它就像桦树上的树枝那么白。阿桦为一位名叫班主的人工作,这位班主先生在马戏团干了五十年,可马戏团关门了,为了生活,班主不得不开起了“泡泡洗车店”。他为此十分痛苦,所以他对大部分员工就像以前对马戏团的演员那样。“你们得一边微笑一边洗车!”对往一辆雪佛兰车顶抹肥皂泡的男孩们,他这么说,“拱起背,伸直脚趾!”班主对阿桦最严厉。阿桦全部的活儿,就是从木桶里吸一鼻子干净的水,把车子上的泡沫给冲走。这活儿让阿桦很沮丧,因为大象的鼻子可是样神奇的东西,不该浪费在洗车上。大象的鼻子该用来触摸或是搬运,用来问候或是爱抚,该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可班主才不管这一套呢,阿桦做的一切都让他不满意。“阿桦,你得精神点儿!”班主说,“我要看到娱乐精神,看到你表演出来的热情!”

  可阿桦没有活力,没有娱乐精神,没有热情。说真的,它从不喜欢马戏团,也不爱在洗车店里干活,不喜欢被人使来唤去。什么“精神点儿”!阿桦觉得,就如很多人所想,生活应该有更多的……更多的……更多的什么。为什么一头大象会这么想呢?这一切都始于—就像许多梦想的开端—对纯美的惊鸿一瞥。

  那时正是春天,马戏团在巴黎待了一周。演出之间休息时,阿桦逛到了卢浮宫,那是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博物馆。它心里明白,人家未必会让它进去,所以就在一扇边门那儿徘徊,那儿正有人将一些画作搬离博物馆,装上一辆卡车。就在那时,它差点儿就看到了一幅画。

  那幅画方方正正,非常巨大,由一层层的衬垫包在一只木箱子里。其中一个搬画的人发现阿桦盯着他们看,就停了下来。“你喜欢艺术,大家伙?”那人问大象,“画这个的人留着长长的白色胡子,像你一样的颜色。”

  阿桦的眼睛睁大了,它心里想,究竟画家画了什么。

  “这幅画画的是一只在烈火中死去,又从灰烬中重生的鸟。”那人说道,“一只凤凰。”

  阿桦最终没能看到那幅画。可在马戏团的那些日子,它老对着帐篷或是棉花糖小摊子念念有词,说它差点儿就能看到一幅凤凰的画作。

  与此同时,那幅画待在一家修复工作室冰冷的地下室里,画面暗淡碎裂,直对着外面的世界,等待着一位并非画作拥有人的画家来修复。

  这么多年以来,阿桦想象的该是怎样的一幅辉煌巨作啊。它想象着那位大师行走在猩红和赤金围绕的田野,寻找画凤凰的颜色。画家从花丛中蘸色,把溪流当作是孩子的水杯来洗刷画具,将流水染成牛奶咖啡的颜色。他持续工作,直至泼墨一般的夜色降临。

  画家仍然不停笔,他不用双眼,因为他知道到早上黑暗就走了。说不定黑暗宛如一只鸟—像渡鸦般展开强健的黑玛瑙羽翼,在破晓时分悠然远去。最辉煌的艺术作品,带给人们最纯粹的欢愉—也许不需要被触碰或被解读,只能凭一颗心去感受。

  阿桦在“泡泡洗车店”洗刷车子的时候,常常想起那幅画。那些在汽车顶上簇拥而起的泡沫,锁住了彩虹的光—靛蓝、翠绿、闪耀的粉红,如同贝壳内部—它多么渴望成为一名画家!

  “回去干活,别发白日梦!”班主吼着,挥开阿桦正在凝望的泡沫。梦想升腾起来,宛如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飘远了。

  阿桦知道,在历史上大象曾经做过很多工作。历史上出现过这么多种大象职业,所以成为艺术家也不怎么惊人。不过,还真没听说过。正如许多没听说过的事情,总得有第一个尝试的人,才能被代代传颂下去 :成为第一位让大家长久静立,并让世界惊异的人。正因为如此,对阿桦来讲,生活一直只是梦想,直到它遇上了一个小宝宝—也就是我—一路爬进它的世界,像花的吊钟下的一只萤火虫,燃亮了它的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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