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特之家

  《动物与心灵成长国际大奖丛书》

  十一月四日。阿伯特之家是一栋公寓楼房。它用深褐色的砖块搭建而成,在墙砖间抹着灰白色的水泥。硕大的窗户被刷上了蓝色的油漆,可是窗框周围的油漆一片片的剥落,看起来仿佛房子长了一双垂老而悲伤的眼睛。我们现在的屋子是爸妈搬进去之前才刚装修好的,里面的一切都属于我们。建筑工人盖了屋子的外形;妈妈却给了屋子灵魂。她每年都给窗架涂上清漆,让它们保持光亮的色泽。

  一辆小车停了下来,一位瘦高个儿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他扣上灰色夹克的扣子,跟我们打招呼。但爸爸没有叫我们跟他回礼。他伸出手,递给爸爸一把钥匙,说:“这套公寓视野很好,俯瞰公共绿地。卧室的大小很完美。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完美代表。”

  我们在学校学过维多利亚时代历史。在排练《雾都孤女》时,我懂得了那个时代的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痛苦、疾病,还有空荡荡的肚子。

  阿伯特之家前面的小花园里有一盆向日葵,挂着绿色花冠的茎被绑在细棍上。房子后面有一个混凝土围起来的小院子。我们要和住在一号公寓房里楼下的租户共用花园、院子、同一条晾衣绳和同一个棚屋。二号公寓里空荡荡的。我们的脚步声在大厅和空洞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大声。所有房间都涂着旧书一样颜色的墙漆,到处落满灰尘,还有其他人的气味。我们朝窗外的公共绿地望去。任何人都能享用这一大片空地。爸爸看看窗外的风景,点了点头,说:“嘿,路克!你能在那里扔飞盘!”

  路克走了出去,“砰”的关上门。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房间光秃秃的墙壁间回响。透过窗户,我看见路克正从公共绿地上跑过。爸爸恶狠狠地咒骂着,而我在脑袋里默念了十二遍“桌子”。斯特曼老师说,我需要多说几遍“桌子”这个词,否则就会记不住自己的桌子在哪里。

  那个高瘦的男人依然在外面等着。“我相信,你们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他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压根不在乎我们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真正在乎的是爸爸钱包里鼓鼓囊囊的钞票。因为他正盯着它们看。

  我们找到路克的时候,他正在往小砖桥下的小溪流里扔石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对不起,儿子。”爸爸说,“但我们只能这样。”

  “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们的!”路克一字一句、愤愤地说。

  路克看着我,知道我跟他站在一边。我们绝不会选择离开自己的家。在家里每一个爸爸为妈妈制作的橱柜里,每一个爸爸搭建、妈妈油漆的架子上,都留着妈妈的气息。在柔软的毯子里、主卧的碎花墙纸里、电灯开关里、她曾经用过的每个门把手上和餐桌的木头纹路里,到处都有妈妈的影子。以前我们放学回家时,她总是在餐桌旁。自从妈妈离开之后,我们都没再打开过窗户。这样,放学回家之后,你就可以好像依然能闻到她的味道。

  “我和你一样没得选择。”爸爸厉声说,“我们公司正在裁员。这么多年了,H 包装公司现在却要裁员。”

  他叹了一口气,来回走着。“他们缩减我的工时降低我的工资。我必须尽可能的把我们家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他摸了一把脸和胡须,“对不起。不过你们不会明白的。”

  路克擦了擦鼻子。他往水里扔了一大把石头。“和我说说看,或许我能懂。”他说。

  爸爸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他盯着路克的后脑勺说:

  “我把房子卖了。”

  “你都没跟我们商量!”

  “听着。”爸爸说,“我们不能……我们不能继续住在原来的家里了,那样开销太大。我已经尽力了。”

  “那就再努力些啊!”路克抽了抽鼻子,“你不是一直这样对我说的吗?”

  爸爸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就这样吧,路克。你们不喜欢也得忍着。”

  他怎么能这样说,他没资格这样说。这太不公平。

  “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要搬到这个鬼地方?”爸爸停下脚步,转过身,说:“周五。”

  我感到胸口闷得难受,好想哭。路克气得发狂:“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爸爸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着:“还是瞒着你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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