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在永峰已经过了半年。随着时间流逝,我对妈妈的抱怨减少了,感谢变多了。
过去一个学期,扣除上下学乘车的辛苦,我过得很快乐,因为认识了赵盈盈。如果当初没有来永峰,我和赵盈盈可能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相遇的机会,所以,我反而要谢谢妈妈!
寒假结束,新的学期开始了。
注册当天,只上半天课。一早到学校,赵盈盈就问我:“放学后,你赶不赶着回家?”
我想,妈妈上班,念初三的姐姐早开始上整天课了,就算我回家,也只有一个人,于是我说:“不赶,有事吗?”
“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一起”吃午饭!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妈要上班,我弟要上托管班,我一个人太早回家很无聊,所以……好不好啦?”赵盈盈说。我当然点头答应。
放学后,我和赵盈盈一起走出校门,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绕来绕去,最后走进麦当劳。
点完餐,赵盈盈抢先付了钱,我想拿钱给她,她却推托着不肯收,我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找到位置坐下后,我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她笑了笑:“是我要约你的,当然是我请客啦!”
“通常……呃……都是男生请女生的!”我支支吾吾。
“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快吃吧!”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女生单独吃饭,而且还这样面对面坐着,真的很紧张。我该不该顾及“形象”,吃得绅士一点?还是可以随性地大口大口吃?真让人为难。
赵盈盈比我大方多了,她随手抓起汉堡,大大地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汉堡啊?”
我看了她一眼,连忙说:“不是不是!”
“还是我的吃相很可怕,吓到你了?”她问。
“不是,不是!”为了掩饰我的窘态,我赶紧抓起汉堡,也学她大口大口吃起来。
赵盈盈喝了一口可乐,将嘴里的汉堡吞下,说:“寒假时,我妈看到上学期的成绩单,把我骂得半死。”
“为什么?”我问。
“成绩不好啊!尤其是数学,才刚刚好冲过八十分。对了,你呢?”
“我……还好,九十几。”
“想也知道!你上学期三次段考都考第一名,成绩一定很好。”
她又抓了两根薯条,塞进嘴里,“我从小学开始,数学就不好。唉!数学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也抓起两根薯条塞进嘴里,然后说:“这样吧!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教你。”
“真的?不许骗人喔!”她惊叫着。
“当然是真的!”
“一言为定!如果我进步的话,一定再请你吃饭!”
从此,我当起赵盈盈的数学小老师。每当她有不懂的地方,就会跑来问我。我总是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又画又写,嘴里复诵着老师上课所讲的内容。赵盈盈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频频点着头,嘴里不停“嗯”“喔”地应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这天,老师发下数学小考考卷。一下课,赵盈盈就满面春风地拿着考卷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林泽聪,看!九十分喔!”
“哇!真厉害!”
“哪里,是你教得好。”
“不,是你认真学。”
突然,“好了啦!你们两个不要这么恶心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和赵盈盈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筱樱。
张筱樱和赵盈盈向来很要好,她看到赵盈盈数学考九十分,大概很羡慕,装腔作势地说:“林泽聪,你怎么可以只教赵盈盈一个人?也教教我呀!”
赵盈盈听了,立刻摆出“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挡在我面前说:“不行不行!林泽聪是我的专属小老师,不能让给你。”
“哎哟!别这么小气嘛!林泽聪又不是你什么人!”
看她们这样,我忍不住一阵脸红,赶紧溜出教室,来个眼不见为净。
连着上两节数学课,真的挺累人!老师才刚离开,赵盈盈就拿着课本,急急忙忙冲到我座位旁,问:“这个地方怎么解释?老师说的我都听不懂。”
本来我想去上厕所,被赵盈盈这么一问,只好暂时忍住,坐下来一边演算给她看,一边解释给她听。
忽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喂!你看他们两个!”郭正诚说。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刘俊荣问。
“才不呢!我只是觉得恶心!”
“人家在讨论数学,你恶心什么?”
“哼!那个林泽聪啊,自以为功课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郭正诚的语气很酸。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呸!别乱讲!”
这些话让我很不自在,于是我转身瞪了他们一眼。没想到回过头,却和赵盈盈四目相接,我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好放下笔,说:“我上个厕所,回来再教你。”说完,立刻冲出教室。
郭正诚和刘俊荣向来对我有敌意,或许是眼红我成绩好吧,他们总有意无意要“招惹”我一下,刚才那番话,算起来还只不过是小意思呢!但想想:我只是教同学算数学,又没有怎么样,他们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吧!
我深呼吸几口气,走回教室,往赵盈盈面前一坐,若无其事地说:“来!我们继续!这地方要这样算……”
晚上,我在房间复习功课,妈妈叫我去接电话。拿起话筒,我愣住了,电话居然是赵盈盈打的!
她先问我一道数学题,又问我会不会很在意今天那件事。由于妈妈坐在旁边,我故意把数学题目解释得很详细,其余的部分,只用“还好”“不会”“没事”……等简单词语含糊带过,生怕被妈妈听出什么蛛丝马迹。
挂上电话,我还故意跟妈妈闲扯了几句,假装抱怨着:“真烦啊!一天到晚问数学,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会!”再故作轻松地离开客厅。
幸好妈妈没有多问,否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应答呢!
本书内容选自《少年泽聪的烦恼》,由清华大学出版社授权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