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1日,这天是全民狂欢的“双十一”。当大家都在忙着往购物车里疯狂采购时,我血拼了我们整个小家庭期待了一年的小“宝马”。
11月10日,正午时分,我和糊糊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去医院产检。秋日的暖阳透过车窗洒在我圆鼓鼓的肚子上,让我的心情也跟着美美哒。
这一天,小家伙刚好40周。可是,没有宫缩、没有见红,甚至连下腹都没有丝毫的不适,“大球”依然安安稳稳地驻扎在原来的位置上。我的行动几乎没有受到限制,走路身轻如燕,着急了跑两步,糊糊得大喘着粗气才能追得上。
漫长的排队和等待之后,在太阳下山之前,我终于还是被通知回家待产。胎心、胎动、羊水一切正常,宫口未开。尽管日子已到,我们却只能对着病历单上的“无不适,胎动好”无可奈何。未知让人忐忑,这种心情无异于等待高三时的突击考试,分分钟都处于紧张激动的状态中。
从怀孕开始,我和糊糊便统一战线,打定主意要顺产。在后来9个多月的产检中,除了几次乌龙事件外,全程风平浪静,各项指标表现优秀,也更加坚定了我们耐心等待瓜熟蒂落的信念。
可这一次,我焦虑了。
时间已满40周,却一点征兆也没有,会不会变成过期产?孩子预估超7斤,已经略胖,顺产会不会有困难?孕晚期孩子的体重增长堪称秒速,就这么等下去,会不会变成巨大儿?
好吧,好吧。胡思乱想无济于事,我们决定先在医院附近解决晚餐,然后远征王府井去搞定婴儿床。
事情总会突如其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餐后去洗手间,见红。火速赶回医院,检查,依然无任何不适。但医生看出了我的不安,被收住院。
下午5点,爬上6楼的产区,换好病号服,一位斯文的男医生进来给我检查宫口。我竟然毫无丝毫的忸怩,表现得比他还自然,内心里的十万火急,压根儿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云云。
“你不疼么?”
我摇摇头。
“宫口都开了,你竟然不疼?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明天早晨6点,进产房。”
“什么,进产房?我什么反应都没有,怎么生?”
“打催产。”
“什么?我要顺产!我要顺其自然地生产!”
没有人给出解释,更没有人理会我内心的咆哮,只留下一个写了名字的粉红色小条在手腕上挂着。
折腾了一整天,已经入夜,可翻滚的内心始终让我无法平静入睡。
糊糊回家去拿待产包,留我一个人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在楼道里上上下下。我依然奢望爬楼梯能让小家伙自己发动,也想排解下当时的百无聊赖。
病房里小朋友的哭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我的心里也跟着高兴,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抱着自己的孩子入睡了;迎面一位同穿病号服的妈妈扶着墙根,一走一停地在楼道挪动,说是剖腹产后刚能下地,看着她痛苦地活动腿脚,又让我心里一紧;“太恐怖了!”另一位妈妈回忆起她生产时最后的缝合,丝毫感觉不到麻药的存在,根本就是直接在肉上扎洞,她决然表示,不会再要二胎了。
糊糊拎着行李箱,抱着两大桶矿泉水回来了,得瑟地告诉我:虽然是深更半夜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但感觉今晚的夜色特别美。
病房基本都熄灯了。昏暗的楼道里,我们小两口头靠着头,在远远飘来的婴儿啼哭中感慨:万里长征,总算要到陕北了!
护士突然闯进来了,我和糊糊迅速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早晨5点半,带好东西,准备催产。
尽管我依然顽固地找各种理由推脱着,想等待小家伙自己发信号,可我还是被推进了产房。
所有我之前认识的护士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技术娴熟的“凶神恶煞”。待产室里十张床分两排布置,每张床配一个床头柜,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只能放在这里。不准用手机、不准下床活动、嘘嘘之后不准用纸……我们这些准妈妈,就像进入实验室一样,接受指令做出行为,没有自我发挥的理由,更没有表达的机会,所有个人需求都要通过护士向产房外的爸爸们传递。
一门之隔,爸爸们也并不比我们轻松多少。每一次护士出出进进,爸爸们都会伸长了脖子巴望,每一次都期待叫出的是自己爱人的名字,哪怕是帮忙送点吃的喝的,心里也能舒服一点。除了等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情况也无法知晓。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的是家属们进入产房前的最后状态,此外再无其他信息。
仪器一台一台地推进来,又一台一台地换走。
上床,去破水。
活蹦乱跳的我被推去隔壁,半躺在操作台上,两腿分开。
哗啦啦的水流声一经停止,我又躺着被推回了待产室。我依旧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允许的话,活蹦乱跳应该也不是问题。可这一次不一样了,破水之后,任何不规范的活动都可能对孩子造成危险。护士们明令禁止任何肢体上的活动,包括吃早餐喝粥,也只能躺着。
终于放大招了。催产针之后就是等待宫缩,间隔两分钟一次时,护士会随时检查宫口的情况。
就在我气定神闲地和隔壁妈妈交谈的过程中,已经有几个床位的妈妈在呻吟中开始了不安地扭动。妈妈们的脸被一波一波的宫缩折磨得越来越憔悴。刚刚才见舒缓一点,又一波更强烈的痛感就来了。
见我如此淡定,护士加大了催产计量。我依旧是泰然自若地吃吃喝喝,甚至还请护士帮忙拿一下孕产课上的教材,想再复习一下呼吸法则。护士奉劝说:“一会儿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果不其然,莫名其妙的紧张感突然从下腹一圈一圈地盘上嗓子眼,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顷刻间喷了一床。
传说中的宫缩来了!每一次,我的胃都跟着运动,到最后肚子里连水都所剩无几了。
从孕期到生产,我做了充足的功课,我在资料里预习了所有的细节,我对所有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都了如指掌,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宫缩会导致呕吐。近十个月来,我几乎没有过孕吐,这一次吐算是补了个彻底。连护士都关切地问我,面色怎么会如此苍白?
呕吐之后,我已经连睁眼睛的力气也没了,只能尽最大限度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应对宫缩的来来去去。
伴随着强烈的便意来袭,宫缩的频率终于也高到无法承受了,我颤颤巍巍地举手示意。
宫口已开全,准备进产房。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解一次嘘嘘。这个要求让我无助到想找妈妈。强烈的呕吐加宫缩,我连怎么样坐起来都不知道了,如何才能蹲下?我已经口干舌燥到无可救药了,哪里还有水分留给嘘嘘!
“你不自己来,就得插管子导,为此多住两天院还增加感染的风险,多不值!”
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女人永远能比想象中表现得更好。护士一吓,我居然乖乖就范了。
导乐阿姨来了,扶我上轮椅,又跑前跑后收拾好床上的凌乱。我的世界也跟着美妙起来了。“接下来我会陪你在一起”,相比于护士的简单粗暴,导乐阿姨可温柔极了。安顿我进产房后,导乐阿姨向我简要介绍了注意事项,又帮忙去请糊糊,还轻声细语地提醒我,红牛、巧克力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让我不必过分紧张。
中午12点半,几乎和糊糊同时,粉色制服的助产士也进来了。
最后的大考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糊糊和导乐阿姨左右护法,有人擦汗,有人鼓劲。我乖乖配合着助产士的指令吸气、呼气、使劲。
宫缩一来,每一次努力,小家伙的头就多出来一点点。可停歇的时候,宫口处的“异物”却卡得我的身体一阵阵生猛地疼。宫缩又来了,只差临门一脚,我的脸憋得通红,拼命地要把这个“异物”排出去。
“我让你使劲儿了么!”助产士几乎吼了起来。
我吓坏了,手足无措。一蹴而就的方式对于我和小家伙都会非常危险,导乐阿姨赶忙解释缘由,又提醒我调整呼吸。
就在宫口处的紧张感迅速消退的同时,一团热热的东西被“扔”在了肚子上。糊糊激动地对我耳语。
12点47分,小家伙出生了!
脐带结扎后,他被转交给导乐,擦洗、测量、按脚印……我的视线和心思也始终跟着导乐转。只记得撕裂缝合的时候,我叫得特别大声,以至于隔壁产床的医生都出来维持秩序。其实并不怎么疼,完全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在自我渲染。
小家伙被包成襁褓推了过来。他淡定地躺在小车里,眯缝着小眼睛,偶尔配合着随后而来的小朋友的啼哭懒懒地哼两声,以示欢迎。
终于见面了!
我躺在一米外的产床上,边端详边好奇:这是我的孩子么?哪里像我?小家伙却不为离开温暖的母体忧伤,也不为降临多彩的人世激动,安静从容,让我初为人母的兴奋无处着力。
“Hello World。”
糊糊第一时间在朋友圈里替他向将要面对的新世界问了声好。冯应馨
番外
爸爸日记:翻滚吧!小白龙
胡 钢
小白龙,我的小宝贝,从今天起,爸爸准备开始给你写点东西了。说是写给你的东西,其实也是写给自己,等你真的能看懂这些字,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5岁,也许8岁?呵呵,也许我的小白龙是个天才儿童,三岁就能看懂也说不定。
不过说真的,天才儿童什么的爸爸并没有期望过,现在我和你妈妈只希望你能顺利、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其实,你也很想赶快跑出来看看这个跟你只隔着一层肚皮的世界,是不是?这几天你在妈妈的肚子里闹腾得越来越欢,害得妈妈晚上睡不好觉,也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吧?
看着妈妈的肚皮被你蹬得一鼓一鼓的,我这个准爸爸真是既心疼又高兴:心疼的是妈妈休息不好,身体劳累;高兴的是眼看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你的每一下跳动都在提醒着我和你妈妈:一个新的生命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生活就要被改变了。
被改变了生活的也许不只是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的爷爷奶奶。因为你爸爸我结婚晚,他们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抱不上孙子(孙女)了。你来到这个世界,对他们是一个意外的礼物,他们的生活也会因你而变得更加多彩,你奶奶甚至都已经给你准备了英语教学光盘。
还有你的姥姥姥爷,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了,他们的生活也会因为你的出现而乐趣更多。不过,要是你姥爷要教你喝酒的话,可千万别跟他学。
不过你要知道的是,我和你妈妈,你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我们所有这些人都不能代替你去体验这个世界。世界的变幻与多彩,生活的挑战与美好,都等着你自己来体会和感受。
是的,“生活”这一个词包含的两个字,含义是不一样的;许多人只是机械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却并不能算真正地活着。爸妈带给你生命,但真正能活出精彩要靠你自己。话说回来,人的一生其实不长,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的生命放出光华,活得精彩呢?
所以,从现在开始,尽情地翻滚吧,我的小白龙!
——本文摘自由漓江出版社北京中心授权的《只有妈妈知道》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