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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雪刚化，泥土湿湿的，挨着墙边有浅浅的鸡的脚印，大概是出来溜达，为了春天寻找自己的方向，也许是寻找一个新的主人，新的家。

　　村口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坑，里面的水却很少很浅，也只是刚刚盖了坑底，有一只狗试探着在坑边，想走进水里。

　　坑边有一棵老柳树，毕竟是有年龄了，底气还是有的，天刚有些转暖，垂下的枝条已开始变软，本来此时就该是嫩芽露头，植树造林的季节，因为土软了，天暖了，心也该开始种植新的希望才对。

　　从正对坑的院子里，她，缓缓地走出来，脸上的皱纹，让人觉得，她的年龄比那棵老柳树还老。身后一个小男孩，轻轻地扶着她，一老一少，不知是谁帮了谁。

　　站在坑边，望着入村的路口，似乎有些游离了思想，也或许老了，心里不再有年轻人跳跃的思绪，只有那一个心思。

　　“老奶奶，五爷爷会回来吗？”

　　“会的，你五爷爷最孝顺了，他说今天会回来！”

　　“可是，快到中午了，怎么还没有到家？”

　　“路上泥土太稀不好走！”

　　“嗯。我陪老奶奶等着。”

　　过了正午，看着太阳离坑的距离越来越近，湿湿的泥土地也渐渐变得干了白了，依然没有她想见的人影。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累了，小男孩早给她拿来了拐杖，只是此时拐杖也不顶事了，扶着墙费力地在坑边坐下。

　　“老奶奶，你给我讲讲五爷爷的事好吗？”

　　“好！他呀，十几岁就去当兵了，他可不像你这么娇气，树枝扎个手就哭！”

　　“老奶奶，五爷爷比我大，当然比我勇敢了！”

　　她笑了，不知是笑儿子比重孙子强，还是笑重孙的可爱，她的感觉已不是很清晰，能笑就好。她只想笑，老了，还能盼什么，只有盼儿子在身边，但是儿子在外地工作，很忙。他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老了，没有别的盼头了，她要等，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五儿子是她最小的儿子，却是最孝顺她的，都五十多岁了，回家来，还总爱跟她开玩笑。

　　“娘，我回来了，怎么饭还没做好啊？”

　　其实他在回来的路上什么吃的都买回来了，而她也已做了一桌子的菜，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可是她做的饭，他一年也只有吃上两次。

　　“娘，被子这么破，怎么用啊？”

　　她慌着去柜子里拿新被子，而他却从车上拿来那又轻又软的被子，对她说：“娘，这是给你买的，天暖了，盖这个舒服，很轻的，压在身上不沉。”

　　“娘，你以后别吸烟了，吸烟对身休不好，让我看看你的烟在哪儿，我把他扔了！”

　　她会急着寻找烟在哪儿，她不怕他扔，她又不是烟鬼，只是她一点的爱好。女人很少吸烟，特别是乡村的女人更少见，而她就是喜欢吸烟，连她的孙女都会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吐出那一圈圈的云雾。他哪里会扔！只是在娘警觉的瞬间，那两条漂亮的烟就已经摆在桌上了。她笑了，她知道儿子是从不吸烟的，只爱酒。

　　她老了，儿子也不年轻了，儿子也有孙子了，可是儿子还在跟她开着玩笑。你说，等了一天了，还不见他回来。莫非像上次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吓她一跳，只是她也跳不起来了呀！

　　天已经黑了，小男孩费力地扶起他的老奶奶，离开坑边向家走去。他也在想，也许在他跟老奶奶说话的空儿，五爷爷已经偷偷地进到院子里，准备跟他们开个玩笑，然后会把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摆在他的面前。

　　院子里，那棵老桐树枝杈已经蔓莚了整个院子，夏天的时候，会像一把伞遮盖了太阳，送来一院子的凉爽。此时，叶子还没有长出来，它盖不了天空的美景，小男孩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星星，只是没有看见他的五爷爷。

　　她躺在了床上，眼里有泪在闪，小男孩明白大概是因为五爷爷没有回来吧，他要回家了，叫他爷爷来陪老奶奶，今天轮到他的爷爷陪老奶奶了。

　　还没走出院子，就见一位老人，小男孩扑上去。

　　“爷爷，老奶奶等了一天，可没看见五爷爷！”

　　“好孩子，今天是你五爷爷三周年的祭日，他会在天上看着你老奶奶的。”

　　“什么是祭日？”

　　“啊，你不懂，快回家吧，走到坑边的时候小心！”

　　小男孩的爷爷看着孙子离去，星光下乡村的路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安全的，可是我的弟弟怎么会在植树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着呢，三年了，娘每年都在村口等他回来。告诉她弟弟出国了，要几年才能回来，可是她还在等，老了，糊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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