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亲子中心杂志投稿论坛我爱泡泡眼原创：

　　母亲节的时候，我给远在故乡的妈妈打了个电话，直白地对她说出了我的祝福，电话那头的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电波中我捕捉到了她的感动，这感动很让我心动，没想到一句简单的爱语，竟会让她的心温暖得如化开，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般。我想，这是因为我太少或根本就从没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对她的爱的缘故吧。

　　没想到爱的直接表达，在含蓄了一辈子的母亲身上，竟也有着神奇的抚慰力量。

　　父亲节就要到了，不由心下惶然。因为，我已无法用这个世上的任何、哪怕是最高科技的方式，让他听到我对他的祝福了。他已经离开了我十年了。

　　一想起父亲，眼前总会出现一明一暗两个影像：一个是他退休前爱说爱笑，整天乐呵呵的明亮的样子，另一个则是他退休后目光呆滞，越来越像怕人的孩子的惶恐模样。

　　父亲退休那年，因为想多挣点钱补贴家用，就和几个人合伙做了点生意，没想到出师不利，他被人骗去了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本来他就有高血压，一急一气就中了风。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他好了起来。身体康复了的父亲在家闲不住，风吹日晒地摆了个小摊卖杂货，做了几个月后被我妈勒令叫停了，因为这期间他又中了一次风，其后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

　　那时我还在读大学，假期回家的时候，为了筹我的学费，母亲总是要我陪父亲去“讨债”。“讨债”的路上我眉头紧锁，嘴角绷得紧紧的，比我爸还心情沉重。到了人家家里，对方的家人总会神色躲闪地说欠债的人不在家，要等他回来了再说。那时我坐在冰凉的凳上，郁烦得恨不能拉着父亲就逃离那份压抑的氛围，可是当时已变得有点木讷的父亲却挨时间似的默坐在那里，仿佛欠债人一会就会不期然回来一样，看得我竟很不道德的从心底对父亲生出丝丝怨意起来。

　　不想为当时的年轻无知辩护，现在，我只是为自己的自私羞愧难当。

　　也许是父亲对他最小的女儿我的娇惯，让我任性到了极点。大学毕业后我很不情愿地在家呆了三年，就一意孤行地扔下父母到了南方。在外打工的艰辛，让我感受到了原本一心想要挣脱的家的温暖，我也深深地体会到了父亲挣钱的不易。

　　我走后，父亲的身体更差了，他不仅有高血压，还有糖尿病，最后竟患上了老年痴呆。在每天的家务和对父亲吃喝拉撒的照顾，还有对我离家的伤心中，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大，每次我回到家，总会见到母亲像训斥孩子一样数道父亲。这时的我往往会忍不住眼眶发热，为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更为病得越来越像个木木的孩子的父亲。

　　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当我下到一楼的楼梯间时，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嘎吱嘎吱”地吃着什么。定睛一看，却见父亲拎着一袋马蹄，他一边专心用手指刮着马蹄，一边快速、使劲地吃着。我诧异地叫了声爸爸，他赶紧把马蹄往身旁一藏，做贼一样回头慌乱地看着我，嘴里掩饰地嗯嗯着。

　　想起母亲说他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我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这是老年痴呆引发的孩子气的行为呀，嘴巴馋了想吃，可又怕母亲说，只好偷偷摸摸了。

　　我呆立了半天，只傻傻地流泪，倒是父亲，反一脸讨好地笑着递给我一颗马蹄：“你吃不吃？好甜的！”

　　往事不堪回首。

　　对父亲，我有着越来越深的愧疚。在三个孩子中，他是最爱我的，可是一直到他走，我都好像总是在跟他闹脾气一样，更别谈孝顺了。没病以前，他其实是一个开朗健谈的人，见谁都一脸笑，这笑脸伴了我十几年，以至于现在有时梦到他时，他都总是笑嘻嘻的。他的慈祥每每总会在暗夜里给我温暖，让我感觉到，就算现在我已是一个两岁多女孩的妈妈了，我仍是他最钟爱的女儿。可是我这个女儿做得多么糟糕啊，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他就已经走了。

　　母亲在父亲走后信了佛，现在她的心已平静了很多，她总是宽我的心说：“我常给你爸上香，他在那边挺好的，你不要担心他了。”

　　我，我还能担心什么呢？一切都没有用了。

　　下次父亲再到我梦里来时，真想能亲口对他说：“爸爸，我爱您！”

　　可就算这样说了，能减轻我心中对他的负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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