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7.24 孕妇诱奸杀人事件始末(4)

2014年06月20日14:36  人物杂志 收藏本文     

  李燕萍回忆,临走前一天谭蓓蓓找到她要请半个月的长假随白回东北“看一看”,她没有答应,花了近2个小时劝谭不要走,但谭的去意已决。“我告诉她,你不了解他,过去以后将来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向《人物》记者透露,包括她在内的很多公司同事事先知道白曾离异并育有一女,但考虑到疏不间亲,没人明确告知过谭。

  8月30日,李燕萍发觉谭没来公司,打电话给已经在火车站的谭,意欲挽留。谭推说父亲在旁陪伴已经知悉此事,又借口很快要上车挂断了电话。这天晚些时候,谭的妹妹收到一条短信:“妹妹照顾好妈妈,我去找小白了,别怨我。”家人再拨打谭的手机,已经关机。

  “就觉得这个人舍不得放,真的一点不舍得放,他要是回到东北的话,那我们两个之间可能就彻底完了。”谭蓓蓓这样解释她当初所作的选择。“我也知道,回来以后可能父母啊、妹妹啊都要放弃,把烟台所有的一切全抛下了,什么也不管了,就是认准他了吧,跟他,他上哪儿我上哪儿,别的什么也不要。就一狠心,一咬牙,就跟他回来了。”

 

  出轨

  在谭蓓蓓的父亲看来,“她的思维和正常人有点两样”,理由是案发后女儿仍然自认为是白家媳妇,期待服刑出来留在桦南,而非回到老家。当听到他骂白云江是“畜生”时,谭蓓蓓很不乐意地说:“爸爸,你闭嘴。”

  “都说我应该恨他,可我一点也恨不起来,真的恨不起来。”如今,谭蓓蓓将一切的过失归咎于自己。“如果我没有做错事情的话,我老公不可能变成这样。”

  事实上,白云江与谭家之间的一切龃龉,自谭蓓蓓跟随他回到桦南起,似乎短暂地消散了。

  谭母勉强接受了现实,但仍然竭力劝说两人生子后回烟台定居。“我妈告诉我,孩子满月了你们就回来,买不起房就住家里,吃喝拉撒我全管,工作找不着的话,我就想办法给你俩找工作。”谭蓓蓓说,这种大包大揽的做法让她心烦,更不愿回去。直到案发,两人都拒绝向谭家透露其在桦南的地址,隐瞒了始终无业的事实,骗家里说两人都有合适的工作。

  到桦南后最初的日子是平淡而甜蜜的。谭蓓蓓大度地接受了白云江有过婚史的现实,等到他与前妻办完离婚手续后的2012年11月份,两人登记结婚。不过这个喜讯也没有主动告知谭家,谭母在一次与女儿的视频中,发现了她身后墙上挂着的“囍”字,才知道两人已经领证。白云江告诉她,摆了12桌酒。当谭母索要婚礼录像时,“他说这里不兴录像”,后来她才知道两人并未举行结婚仪式。

  登记后,白云江对谭蓓蓓谈起,自己与前妻育有一个17岁的女儿白露,谭蓓蓓再次接纳了,并提议将其接到家中共同生活。如今,她仍然坚持称白云江是个“好爸爸”,她记得白露一次夜不归宿,白云江揍了她一顿,“不过揍完也挺心疼的,又买药酒,给孩子擦,身上还打出青了嘛。”

  2013年4月和5月,应谭母让孩子落户烟台的要求,白云江两次单独回烟台办理准生证,顺带处理档案和社保。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5月23日。白云江与一个在烟台的老同事会面,对方问起他与谭蓓蓓的近况,他开玩笑说已经分手了。同事便将谭曾经“出轨”的详情告诉了他,详细到发生性关系时的细节描述,不由得他不信。

  关于这件“错事”的整个过程,谭蓓蓓和白云江的陈述几乎一致。他与谭谈恋爱七八个月时,一次谭蓓蓓乘坐一个搬家公司老板的货车去外地送货,车上还有一名驾驶员。途中她接到了白云江打来的电话,像以往很多次发生过的那样,白云江追问她“我们俩以后会不会好好过日子”。

  挂断电话,谭蓓蓓感到心烦,在旁的搬家公司老板开始数落白云江的不是,“他成天这么怀疑你、质问你,你觉得这人好吗?”送货归程中,由于高峰时段的限行,无法进城的两人一起在城外吃饭,谭蓓蓓“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其间,白云江曾经打电话过问谭蓓蓓的行迹,谭对他撒了谎:“我本身也跟他怄气,就说我到家了……然后再打电话我就不接,后来再打我就说你别给我打了,让我妈听见不好。”

  货车在晚上8点多驶达搬家公司老板家。按谭蓓蓓的描述,之后此人打算与她发生性关系,尽管没有激烈反抗,但她当时并未同意,“我说不行,后来发生关系完了以后,我挺生气的,他告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就这一次”。

  第二天早晨,谭蓓蓓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白云江过问他的起居。到了中午白云江例行看望她的时间,同事们开始指着谭的脖颈上的多处吻痕对白起哄,“说小白,你下手轻点”。谭蓓蓓再次撒谎说,这是昨晚蚊子叮咬后用手挠留下的痕迹。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搬家公司老板给谭蓓蓓发来一条短信,白云江抢过她的手机来,看到了7个字:“今晚你上我家来。”

  白云江随即回电话理论,两个男人爆发了争吵,都扬言要找人教训对方。谭蓓蓓则一直试图息事宁人。不过,她与搬家公司老板都对白云江回避了发生性关系的情节。“我媳妇这种性格,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相信,拿起那个起花瓶的木头棒子,把自己腿削得青一块紫一块,就为了证明她的清白。”白云江说,尽管“在心里画了个问号”,但他相信了谭蓓蓓的说法。直到次年在烟台真相大白。

  谭蓓蓓在5月23日的电话里承认有过“外遇”,并且牵出认识白云江之前和公司其他两位同事发生关系的过往。白云江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痛恨知情不报的“公司这帮人”,觉得谭蓓蓓的出轨和滥情早已成为同事酒桌上的谈资,“这背后里不都在瞅我笑话、玩我吗?”更接受不了的是谭蓓蓓的欺骗,“我跟我媳妇说过,要在你和我父母之间选择,我会选择你,不会选择我父母的,你是我一辈子过日子的人,但是我没想到她能对我这样。”

  当儿子被送往福利院后,谭蓓蓓一人向隅而泣

 

  日子难以为继

  在归途的火车上,白云江两天三夜没有吃饭,感到“全脑袋冒汗,气不够用,心跳得特别快,嘴还恶苦”。他回到家后继续与妻子对质,“我媳妇没有流过泪,一滴泪都没流。”这个过程中,白两次昏倒,以手捶墙,并前所未有地打了谭两个耳光。

  之后是一段黯淡无光的日子。濒临崩溃的白云江要谭蓓蓓去计生办把孩子打掉,要和她去民政局离婚。谭一开始的态度是“觉得自己没错”,但逐渐变为“特别特别内疚”,因为“那时候他对我那么好,我还跟别人有这种关系”。这也是白追问了她无数遍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好到分不开的时候,你还会做这种事情?谭不提供任何解释,因为“解释这东西没有用”,也因为“我自己说不出理由”。

  冷静下来后,白云江把自己想出的办法告诉妻子,谭蓓蓓回忆,“他让我给他转话题,说我要是再想这些事的话,你把话题慢慢转开它,慢慢开导我,我以后可能就会放宽心,以后就不会去想。后来我发现他确实放不开,那我就不放声了,那就让他去想呗,自己说呗。”

  嫉恨和愤怒让白云江彻底变了一个人。起初,谭蓓蓓以为让他“把火发出来了,可能心里就痛快一些”,“没想到慢慢慢慢地脾气就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就会打我”。她说,突如其来的家暴没有先兆,变得越发频繁,自己挨打的部位也在增多:脸、嘴、后脖子、胳膊、后背和侧腰,“除了肚子他哪儿都打,打得我浑身上下是青”。当白冷静下来时,会向谭道歉,“打你我也心疼,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有时候白云江发火发完了,突然躺倒在床,“整个人捂着心脏就在那儿打得得,打颤颤,他最严重的时候,好像都有的时候是属于那种休克状态,然后就想办法给他掐人中。”谭蓓蓓回忆说。

  当白云江将自己和妻子折磨得日子难以为继的时候,他意识到唯一的出路是将祸水他引。两人均承认,曾经多次商量过如何回烟台报复那位搬家公司老板,但是具体说法有相互矛盾之处。白云江表示,谭蓓蓓主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非得给他几刀”,并且在作案中提出过“练练胆”的说法。谭蓓蓓的说法则是,白云江希望她剖腹产,以便早点“回去把他做了”,“他心里的火就早一天消,早一天就能跟我好好过日子”,自己只是一味敷衍他。

  谭蓓蓓说,当白云江不发火时,“有事没事拿我这事当玩笑开”。“完了我也开个玩笑,我说要不给你找个小姑娘什么的,他告诉我,你想什么呢,一带而过也就过去了。”这个想法脱胎自谭蓓蓓的一句记不清具体语境的“玩笑话”。她只记得白有一次生气时抱怨,大意是:谈了几个对象没有一个是处女,不知道处女是什么滋味。

  背叛上帝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灰暗的念头开始滋长,并被不断提及,最终成为驱使着两人走向疯狂的一个魔咒。

  白云江称,谭蓓蓓先后提议过3次“给他找小姑娘”,“头两次很坚决地骂了她”,但第三次他听后没有吱声,他把这归结为自己“意志力不够”。谭的说法则是,当两人在阳台上看文林街上的人来人往时,白会半开玩笑地主动谈论“给我钓一个上来”的话题,“我说我下去了,他告诉我,你真要下去啊?我说嗯,他说你别下去了,跟你开玩笑呢。有时候看我要下去,他也不放声,那他不放声我就下去呗。”

  每当白云江要求或默许谭蓓蓓下去的时候,“就属于他心里不好受的时候”。她说,下楼对于自己也是一种躲避和散心。在街上徘徊时,她心里很不舒服。白云江曾经问她,“真的给我找小姑娘的话,你心里在意吗?”

  “我不在意。”

  “你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真不在意。”

  “其实我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肯定是在意的,那你就是不爱我。我可能不在意吗?”谭蓓蓓说,自己毕竟对不起过白云江,“我说你要是觉得这样心里舒服的话,我只能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在意呗。”

  在看守所,白云江用“小儿科的事情,太可笑了”、“真赶上天方夜谭了”来描述自己的所作所为。采访的最后,在一种表演式的氛围下,他声泪俱下地演唱了自己创作的一首歌曲,歌词中“写到了孩子跟我媳妇将来的情况,还写到了共产党将来会是什么样”:“看着亲人好凄凉,想着我儿心悲伤,你不会记得爸妈的模样,爸爸心里好悲伤……盼望儿你快成长,好感谢亲人,感谢党,感谢亲人,共产党,将来会把我儿来抚养,感谢心中共产党。”

  谭蓓蓓并没有如此直接的表达。尽管周围的人都试图引导,她也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外界希望看到自己痛心悔过的姿态,但却无法满足这种期待。“我这人心挺硬的吧……这事发生后,我说出口供就感觉从自己嘴里说出别人干的事一样。”她自始至终用“小女孩”代称胡伊萱,承认感到心里难受,对不起胡伊萱的父母,“但你让我哭,我一点也哭不出来。”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来,可能也就是想维护这个家吧,只要我老公心能放宽的话,我们一家毕竟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不是吗?”谭蓓蓓反复强调“过日子”这个词。究竟好好过什么“日子”?她没有更具体的想法。

  原本为了“过日子”,她和白云江给儿子白佳南购置了一张婴儿床,可它将永不能派上用场了—9月3日上午10点,它的小主人被送往佳木斯市儿童福利院,在那里等待着他人的收养。一旦手续完成,这个名字很可能被弃用,这个孩子或许将永不会知道他亲生父母的任何讯息。

  当天上午,谭蓓蓓试图不让场面变得过于悲伤,她先是和孩子开玩笑“妈妈和你玩腻了,妈妈不要你了”,继而淡然地给白佳南换最后一次尿布,但当婴儿真的被带走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一人向隅而坐,拒绝理会任何人,抽泣、抹泪,大约20分钟后才恢复常态。

  在白佳南离开的同一天下午,谭蓓蓓也被送往佳木斯市看守所。在医院的最后时光,她说起了在韩国留学时养成的宗教信仰,由于丈夫的反对,她到桦南后没有再参加过任何教会活动,“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祷告,只能有时候自己想一想。”临行前,她用韩语磕磕绊绊地唱了一首《主再来到这世上时》:“主再来到这世上时/我要走十字架/窄的门/窄的路/背起我的十字架/我的人生路结束以后/我就能看见主耶稣”。

  让她感到难受的是,自己已经记不全这首昔日熟识的赞美诗,“感觉我背叛了上帝似的。”

  谭蓓蓓的笔记本上有关《圣经》的字句

  ▎本文原载于《人物》杂志2013年10月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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