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区妇幼保健院被曝要求女员工“限期怀孕”。新京报记者 李明 摄近日媒体报道称，通州区妇幼保健院女员工怀孕前需向医院申请，并在医院审批后设定的3个月限期内怀孕。怀孕时间提前或错后都将被罚款，甚至影响评级晋升。昨日，多名该院医生、护士向新京报记者证实了这一说法，不少医护人员还因此被罚款。
昨日下午，通州区妇幼保健院向新京报记者回应称，通州区卫计委已经进驻医院调查此事，调查结果尚需等待。
医护人员称医院“限期怀孕”
一名已怀孕数月的护士告诉记者，自己孕前就已经向领导打了申请报告，“我是属于在申请批准时间内怀孕的。”她证实，医院的女性医护人员怀孕前需要申请报批，但是要在医院安排的期限内怀孕。
“我交了申请，政策是针对所有医护人员的，没有医生、护士区分对待。她表示，自己科室里不止她一名孕妇，都是‘计划内’”。
但同为通州妇幼的护士刘娜（化名）却遭遇不同，她告诉新京报记者，日前她去医院交了一万多元罚款。”因为我没有在批准时间内怀孕。“新京报记者发现，在医院给刘娜开具的罚款收据上，标明“违反医院计划生育管理制度罚款”，并加盖了该院公章。
刘娜称，医院的计划生育管理制度，就是要求医护人员孕前需向医院申请，医院会给申请人批复3个月的期限，申请人必须在此期限内完成怀孕，否则将罚款，罚款金额不等，基本一万元以上。除了罚款，产假期间停发各项福利待遇、3年内不能参与评优提职、取消当年薪级工资调整等也都在处罚之列。
刘娜告诉新京报记者，医护人员错过怀孕期限后，科室领导会将情况逐级上报，医院办公室会出一张罚款单，然后拿着单子去财务科交钱就可以了。
相关规定已施行10多年
通州区妇幼保健院一名医生透露，限期怀孕政策已在医院施行了10多年。
“提交申请后，院领导会给批时间。”这位医生称，多年来，这项政策并没有在医院引起过多讨论。这位医生表示，医院女职工太多，工作又忙，如果大家都扎堆怀孕的话，会给工作造成不少负担。“好像其他医院也差不多，女工多的地方都一样。”
刘娜表示，自己入职培训时，就被明确告知“限期怀孕”的规定，同事怀孕前都交了申请，但因为错过期限被罚钱的也有不少。
■ 回应
医院取消相关政策退款道歉
针对有媒体报道通州妇幼保健院规定员工“限期怀孕”，限期外怀孕将被医院罚款的消息。昨晚，通州区卫计委向新京报记者表示，已经调查清楚此事。通州区妇幼保健院也对此作出回应，称取消该院“计划生育政策”，退还全部罚款，医院领导班子向受罚职工公开道歉。
■ 律师说法
单位“限期怀孕”规定违法
医院要求员工“限期怀孕”是否合理合法？对此，北京圣远律师事务所主任王优银律师表示，生育权是宪法赋予我国公民的一项基本人权，生育自由受法律保护。只要是符合法定生育年龄、法定生育条件的公民都可以依法行使生育权，任何单位和个人都无权限制。
王优银表示，就此案例而言，医院单方面要求医护人员“限期怀孕”，是违法的。根据《劳动法》、《事业单位人事管理条例》等规定，医院此举已经超越了法律授权。而医院基于此规定对医护人员作出的罚款等处理措施，显然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应全额返还。
“对于医护人员而言，因这项规定遭到罚款或变相降低劳动报酬甚至解除劳动关系的，可向医院提出损失补偿，同时也可就此向劳动监察部门、医院主管部门进行投诉，甚至提请劳动仲裁。”王优银称。
女性职工比例大单位成“重灾区”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在目前二孩放开的形势下，医院医护人员工作任务重而人手有限。“现在很多医院妇产科的工作人员都是女性，而且是育龄女性，如果发生多名工作人员同时怀孕休假，难免影响到医院妇产工作的正常进行，医院管理层也面临一定压力。选择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工作人员的生育权也属于无奈之举。”“发生这样的情况，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医疗资源过于紧张。”
王优银也表示，此类案例在企事业单位中并不少见，特别是在一些女性职工占比较大的单位，医院尤甚。“女性怀孕后孕期较长，员工孕期集中会导致用人单位岗位秩序混乱，甚至需要通过招新员工来弥补岗位空缺，这是一笔额外支出。”王优银说，不少女性员工顾忌自己的事业前途，往往依规行事。而事实上，单位此举已经对女性员工的自身权益造成侵害。这是不少单位出此“下策”的原因，但不能成为违法的借口。
■ 相关新闻
定期孕检“有序生育”
2016年4月，河南电视台报道了中牟县第一高级中学要求女教师“有序生育”，并规定各个学科可以怀孕二胎的教师名额，如果不遵守规定，将被换岗到小卖部当售货员甚至辞退。据报道，中牟一高还采取了三个月一孕检的措施，来杜绝女教师不按规定生孩子的情况；拿到怀孕指标的教师，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限内怀孕，名额将被取消。报道称该县的新圃街小学也存在类似的情况。
2016年1月，据《江西日报》报道，吉安市第三人民医院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医院计划生育管理工作的规定》，要求医院女职工30至34周岁者推后1年（即2017年1月1日）开始怀孕，27至29周岁者推后2年，26周岁以下推后3年，且必须提前提出申请审批备案。如果不按规定，女职工需提前离职或离岗生育，重新上岗要经过医院择优录取。对既不辞职也不离岗生育者，医院将予以解聘。
■ 相关法条
2005年最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
第二十三条规定“各单位在录用女职工时，应当依法与其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或者服务协议，劳动（聘用）合同或者服务协议中不得规定限制女职工结婚、生育的内容。”
第二十七条：“任何单位不得因结婚、怀孕、产假、哺乳等情形，降低女职工的工资，辞退女职工，单方解除劳动（聘用）合同或者服务协议。”
第五十一条规定，“妇女有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生育子女的权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
2012年的《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
第五条，“用人单位不得因女职工怀孕、生育、哺乳降低其工资、予以辞退、与其解除劳动或者聘用合同。”
《北京市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第四章第十八条规定，“机关、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其他组织的女职工，按规定生育的，除享受国家规定的产假外，享受生育奖励假三十天，其配偶享受陪产假十五天。女职工及其配偶休假期间，机关、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其他组织不得降低其工资、予以辞退、与其解除劳动或者聘用合同。”
本版采写（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 李明 实习生 金江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