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上的塞子》选摘(3)
三 阿嗡大夫和舌头
按照节目单上的顺序，演完走钢丝，就该口技演员上场啦。口技节目向来是最受欢迎的。
可是大家等了很久，才见女报幕员提着长裙子跑出来：“对不起，观众们，口技演员的舌头出毛病了，今晚不能演出，请大家原谅。”
真糟糕！观众们发出一片遗憾声。
突然，一个矮胖子敏捷地跳上台去，他的秃头顶被聚光灯照得直晃人眼。
观众又一次轰动。
“他是谁？”
“谁？你连阿嗡都不认识？”
“天，他就是著名的阿嗡大夫？这么说，咱们要看的口技——”
“没问题啦！”
2
阿嗡大夫被女报幕员领到后台。
本来愁眉苦脸的口技演员欢呼起来：“哈，大、大虎来喽！”把大夫叫成“大虎”，他的舌头实在不管用啦。
“让我看看，”阿嗡大夫扳开口技演员的嘴，“明白啦。您的舌头有点僵硬，我给您按摩按摩就好了。”
“晒晒(谢谢)，要多、多长席(时)间？”
“嗯……总得半个钟头吧。”
女报幕员急了：“再过半个钟头，我们全部节目都结束了，这口技今晚就演不成啦。”
“那，”阿嗡大夫想了想，“有了，我把这个生病的舌头摘下来按摩，你们谁借一个好舌头给口技演员，这样，治病、演出，两不耽误！”
女报幕员有些为难：“我得报节目，我的舌头不能借人的。”
“还有别的演员呢？”要知道，杂技演员在表演时大多不用开口的。可是，借舌头不像借衣服，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要不，我去向观众们求助一下？”女报幕员建议。
阿嗡大夫说：“其实，我很愿意借出舌头，只是它不怎么灵活，不一定合用吧？”说完，阿嗡大夫摘下自己的舌头，给口技演员换上去试试。果然不行，没经过锻炼的舌头是演不了口技的。
正在没法的当儿，口技演员见一条名叫勒勒的狗也挤在人缝里看热闹，不由心里一亮：“大、大虎，我能用动物的斜(舌)头吗？”
阿嗡大夫一拍手。这真是个好主意。这样，口技演员可以直接用狗的舌头发出狗叫，用猫的舌头发出猫叫，用羊的舌头发出羊叫……好在杂技团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呢。
“你，愿意把斜头借给我吗？”口技演员拍一拍勒勒的脑袋。
勒勒高兴地摇摇尾巴。为了学狗叫，口技演员早就跟勒勒成了好朋友。勒勒当然很乐意帮好朋友的忙。
于是，阿嗡大夫很快地摘下了狗舌头、猫舌头、羊舌头、马舌头、老虎舌头、狮子舌头……并把换舌头的要领教给口技演员。
3
阿嗡大夫又回到台下，一边看着节目，一边揉捏着一块生了病的舌头。
一阵热烈的掌声。口技演员终于出场了。他先学了几声狗叫。
观众们赞叹着：“天哪，活像来了条真狗。”
学完狗叫，口技演员转过身去，又悄悄换上了猫舌头……等到最后表演狮吼虎啸的时候，全场的情绪达到了高潮。
“真是天才！这声音听来简直惊心动魄！”
“他从来没学过狮子、老虎，这是新练的本事呢。”
只有阿嗡大夫，笑眯眯的不做声——谁能想得到，这位天才演员的舌头，正在他阿嗡大夫的手心里攥着呢。
这天的口技演出大获成功！
4
半个月后的一天。阿嗡大夫在家里听广播，忽然听到一条奇怪的当日新闻：
杂技团的一条名叫勒勒的狗，素来驯良灵巧，深受观众喜爱。不料，今天上午，勒勒突然逃出排练场地失踪……
阿嗡大夫正纳闷呢，“咔咔咔”，门上发出响声。
开门一看，阿嗡大夫愣住了——是勒勒，那条失踪的狗！
“请进，朋友。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逃走？”
勒勒张了张嘴，嘴里没有舌头。
阿嗡大夫明白了，他连忙取下自己的舌头，给勒勒安上去。
勒勒便用人的舌头说起人话来：“我不是逃走。我只想来找您，让那个口技演员把我们的舌头还给我们。”
阿嗡大夫还要发问，却说不了话，赶紧向勒勒取回舌头——为了把事情弄清楚，只好换来换去地和勒勒共用一个舌头了：
“勒勒，那天口技演员的舌头已被我治好了，他可以用自己的舌头了，为什么不肯把借来的舌头还给你们呢？”
“因为他用我们的舌头表演不费劲，观众也更欢迎。”
“既然这样，你们不愿意为好朋友做点牺牲吗？”
“不，大夫，正因为是好朋友，我们不能让他这样干下去。靠我们的舌头，他没法学会别的声音。要是没有新节目，时间一久观众就会厌烦他，到那时，他自己的那块舌头也会因为老不锻炼变得笨拙，他就再也当不成口技演员啦。”
勒勒说得对。阿嗡大夫沉思起来。终于，他替勒勒他们想出了好主意。
5
当天晚上，阿嗡大夫又去看杂技团演出。遇到熟人问候，他并不回答，只是点点头而已。
演出开始了。节目一个一个过去，当女报幕员报出“下面将演出大家喜爱的精彩口技”时，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一条狗从后台跑出来，到话筒前站住，恭恭敬敬地向观众鞠了一躬。它就是勒勒。
更叫大家吃惊的是，勒勒口齿清楚地说起人话来了：“亲爱的观众们，希望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既然人说动物的话就被称为‘口技’，那我们说人的话当然也是口技啦。”
观众们愣了一愣，紧接着拍手大笑！
这时，同样愣着的口技演员也清醒过来，他气急败坏地对着勒勒大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因为口技演员现在嘴里安着狗舌头，所以他说的是狗的话，意思是：“别胡闹啦！给我下去！”
可是勒勒呢，却不慌不忙地对观众解释道：“他在对我说：‘太精彩啦！我真高兴！’”
口技演员气得直蹦高。这时他看见从后台又跑出一只猫，害怕它又来找麻烦，便飞快地换上猫舌头，用猫话对它说：“散场后我给你鱼吃，别在这儿跟我捣乱啦。”
谁知勒勒照着阿嗡大夫教的，把那个人的舌头给猫安上，猫立刻也对观众说起人话：“他在对我说：‘你们是我的好学生，你们把口技学到家啦。’”
“不！”口技演员再也忍不住，他换上自己的舌头高喊道：“这不是口技！用不属于自己的舌头瞎叫唤，简直可耻！”嘿，他到底悟出正理儿了。
正说着，羊、马、老虎、狮子……被借去舌头的动物们一齐出场，把口技演员团团围住。口技演员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舌头，给好朋友们一一安上。
不知其中奥妙的观众们，只觉得台上的情景很有趣，不由得大声叫起好来。
而这场好戏的导演——我们的阿嗡大夫，虽然得意，却不露声色。他不能叫好，因为他的舌头被勒勒带走，还在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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