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
恐惧,一般来说,是由于缺乏应付或摆脱可怕情景的力量所造成的。我只有让他时时感到妈妈确实就在他身边,才能帮他赶走心灵上的巨大阴影。我打算不论白天晚上都紧紧地抱着他,可是,孩子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啊!
我只有求医生:“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把孩子一直抱在怀里?他太痛苦了!”
医生说不行,因为孩子有腰伤。于是,我就一只手拉着他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护着他的头,白天晚上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地给他按摩,让他时时能够感觉到自己就在妈妈的怀抱里,妈妈在同那只“黑手”拼命地抢夺自己的孩子,而且,一定会胜利……
为此,我必须给孩子一些我能承担的最大限度的护理。
孩子浑身都是被飞机残骸刮破的外伤,为了防止感染,一定要保持孩子身体上的绝对清洁,要不断地为他擦身。清洗完毕,要在一些容易浸湿的部位上扑上爽身粉。此外,还一定要在身体与床接触的部位垫上棉花,以防磨破皮肤……
孩子平躺在床上久了,一是容易长褥疮,二是容易引起肌肉萎缩。为了防止肌肉萎缩,要不停地为孩子做各种按摩,不停地帮助他活动各个部位的关节……
药管子、尿管子、床单、脸盆、水杯,换冰袋、量体温、定时翻身……事无巨细,既琐碎又麻烦,稍有闪失,就会危及孩子的生命,只有做到极致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现在回过头来想,真不知当时是怎样熬过来的,我多少个白天晚上从不敢合眼。他不断地昏迷,然后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那喊声让人毛骨悚然——其实那已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嚎,像狼一样地嚎。他早已哭得没有一丁点儿眼泪和理智了,那是人疼到极点之后根本无法控制的一种条件反射!
他每次疼的时候,我都急得一身透汗,疯了一样地求医护人员。每次疼完,儿子马上就挺懂事地吃力地抬起瘦骨嶙峋的小手,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妈妈,别哭了……”
我紧紧地把他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也浸湿了。
一边是身受重伤的丈夫,一边是奄奄一息的孩子。白天晚上,我不停地在骨科和外科两个病房之间来回忙碌着,医院简直就成了我的家!
8月1日,医院来了一位北京专家,他就是中国康复研究中心附属北京博爱医院脊髓外科主任关骅大夫。原来,和嘉鹏同机的还有一位我们自治区计划生育系统的模范,为此,计生委特地邀请关大夫来银川为这位模范做手术。宁夏卫生系统非常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原准备在手术结束的当晚,为他安排一场相关学术讲座,第二天上午到有关单位参观指导。但关大夫接受了医院的邀请,取消了参观日程,亲自为嘉鹏主刀。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手术。家属签字的手术单上,各类条目写得详细极了,无论其中的哪一条都随时可能危及嘉鹏弱小的生命……我把手术单拿到他爸的病床前,他才看到第二行眼泪就下来了……我只得含着眼泪拿回来,自己签了字……
孩子毕竟是孩子,单纯的头脑里除了空难以外再没有半点阴影,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手术会失败,还一门心思幻想着手术以后能跑呀跳呀的。他兴冲冲地对我说:“妈,您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啊,等门一打开我就走出来了!”
8月3日,也就是空难发生后的第20天,嘉鹏进行了第一次手术。这个手术叫做压缩棒内固定术,就是用一个金属棒把孩子腰部骨折的位置固定住。
专家的手术是成功的。孩子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身上吊着许多管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体越发显得瘦小,在白单子的覆盖下简直就像个小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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