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躺一会儿就好……”我宽慰着两个孩子,汗水却随着疼痛一阵阵地冒出来。到了下午,脚伤稍有好转,可是腰部却越来越疼。在两个孩子的一再坚持下,第二天小白推着嘉鹏的轮椅把我送进了医院。
经过CT检查,我被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并严重压迫两侧神经。病情很严重,需要住院手术,而且要先交5000元押金。
真是雪上加霜,负债累累的我哪有给自己治病的钱呀!我不住院,也不做手术!
我知道之所以这样,与我长年拼命地给孩子做各种护理,每天无数次地把他抱上抱下导致劳累过度有关……孩子轻轻拉着我的手,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妈妈也会垮!妈妈也会坐上轮椅!无疑,这对嘉鹏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曾经以为妈妈是那么刚强,那么坚不可摧;而此时他突然明白了,妈妈也是人,一个甘愿为孩子奉献出一切、摒弃了柔弱本性的普通女人,妈妈也会倒下去的!
这时候的嘉鹏突然长大了似的,回去后马上找了郭医生,请他出主意。郭医生赶忙给找了两本有关的医学书籍。儿子又滑着轮椅去请关主任给我会诊,还十分仔细地咨询了这个时期和他同住一个病房的一位老中医。老人家给他讲了腰椎间盘突出的病理知识,告诉他,如果执意不做手术,也可以采取保守疗法,就是每天治疗后必须平躺在硬板床上。还说小西天那边有家医院专门治这种病,并给嘉鹏留下了地址。于是,嘉鹏和小白赶紧把书给我送过来,儿子又把老中医的话一一转达给我,并且很果断地下了“命令”:“妈妈,别着急,明天早晨小白哥就带着您的片子先到那个医院去咨询……”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我的门。小白这天已经拿上片子替我去求医了,还会有谁?我艰难地挪到门口——儿子居然滑着轮椅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他知道今天没人照顾我!
要知道,我们这个院子里到处坑坑洼洼很难进来,平时我推着嘉鹏都要加倍小心的呀!
孩子是给我送早点来了!他怕煎饼果子凉了,就放在塑料袋里。因为两手要滑轮椅,他就把塑料袋仔细地系在了胸前的纽扣上。看着儿子,我震撼了:“你怎么过来的?过马路多危险!”摸着儿子的小脸,我无法止住心中的酸楚:“妈妈真没用……”
“不,妈妈太辛苦了……妈妈放心养好身体,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把自己的事儿尽力做好。我会按时训练的,衣服也都洗干净了,学习时间也会安排好的。妈妈放心,我都已经14岁了……”啊,我儿子又开始有豪言壮语了!
“儿子,这是妈妈昨天晚上给你写的备忘录,一定得一项一项地全记住,妈妈真是不放心……”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妈妈,您放心,我会管好自己的,还有小白哥帮我,您就安心地好好养病。”儿子边认真地说着,边伸手给我擦眼泪。这时我似乎才感到,儿子的手比以前大些了,而且不再是瘦骨嶙峋,上面已经有了点肉儿……
很长时间没敢在孩子面前流眼泪了,可那一刻我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为了帮助妈妈分忧解难,这是儿子受伤后第一次独自勇敢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孩子也走出了心灵封闭的大门!很久以来我就盼望着这一天哪!此时的我哽咽着说不出话,也许根本就无话可说,因为什么都不用说,我们母子又心心相通了……
遵照医嘱,这次我对自己再也不敢大意,不分白天晚上老老实实地在硬板床上趴了一个月。其间孩子每天在小白的陪同下来看我。孩子告诉我,很多病友愿意帮他,可他基本上都谢绝了,他已经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例如洗衣服。
我发现这时候的嘉鹏有了两个大的转折,一是他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二是他知道了应该珍惜生命——珍惜他人的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