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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还是孤注前行?

http://www.sina.com.cn    《去远方长大》 

  转脸看来时的路时,发现对面山上有两辆自行车,小得几乎看不见。

  在山下老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满山绿色中,有一所孤零零的蓝白色小房子,看起来像是高尔寺山警务站。

  一直跟在修修身后不远的地方。也许是爬得有些累了,修修毫无征兆地瞬间失去平衡,他在我前面惊叫了一声,直接对着山谷的方向滑去。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距离两三米,我甚至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抢救的动作!

  万幸的是,修修立即就刹住了车子……修修刹车之后从车上下来,呆呆地站着,两条腿止不住地发抖(修修后来说的)。我喉头发干,突然之间全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车把上。紧接着,右手慢慢开始发麻。我扔掉车子,垂头坐在路边,麻痹的感觉蔓延到双手双脚,脑子里面像有五百只猴子在乱窜,仿佛一不小心就能窜出一只来。

  我叫修修休息一会儿再走,又让他拿给我一颗糖。至少坐了五分钟,那些乱跳的猴子和麻痹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修修,我的儿子!

  我心有余悸地重新骑上车,紧张地盯着修修,不断提醒他左一点,右一点,靠中间,靠边边。

  刚才看见的两辆自行车从身后超过来,一位穿红色衣服的车友伸出大拇指对修修说:“你是川藏线上最美丽的花朵!”这句话令人很开心,比那些“真牛啊,太厉害了”之类泛泛的感叹要饱满得多,也动听得多。

  花朵修修精神振奋,加快了踩车的频率,我赶忙提醒他慢一点,注意节奏。

  山势渐高,我们慢慢进入云雾之中,雨点终于不客气地落了下来。穿雨披的时候,修修说,头晕的症状又来了。我问他强不强烈,还能不能骑,他说还能坚持。

  云雾从山谷里弥漫到公路上,我们开了前灯和尾灯,在云雾中慢慢骑。前面的浓雾中,时常钻出一辆喇叭喧哗或者悄无声息的汽车。公路一侧的山谷里,朦朦胧胧能看见下面的一点绿色。我叫修修停下来拍照,等他脱掉雨披,雾气已经完全遮住了山谷。

  雨点不停。修修的头晕已经变成了头痛。我们一直试图找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休息,可转了一圈又一圈,除了数不清的弯道和低矮的灌木之外,连棵高大一点的树都看不到。修修实在忍不住了,说,那我们就冒雨休息一会儿吧。

  蹲在雨中,修修晕得很难受。给他吃了肌酐片,又吃了止疼片,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我叫他吃东西,他说吃不下。早上出发到现在,修修一点东西都没吃。

  怕他因为不吃东西引发更严重的高反,于是我强迫他吃了两个小蛋糕。这两个蛋糕他吃了很久,看着他难以下咽的样子,我非常着急。修修说,吃了蛋糕之后,反而感觉有点想吐了。

  想让他蹲在雨里继续休息,可又怕他感冒,左右为难。

  雨点一时大,一时小,慢慢慢慢就停了,再过一阵,云雾尽散,天色亮开,太阳出来了。

  雨停之后,修修决定推一段车。这是川藏线上修修第一次推车,不是因为骑不动,而是因为严重高反。

  修修忍住头晕低头推车,车太高,总是往一边倾倒。看着他这么难受,我68 去远方长大

  真想接过来帮他推。可左思右想,我还是忍住了。高反也好,骑不动也好,他能够忍受煎熬,独立完成的事情,就让他尽量去自己完成吧——哪怕这样做,对我来说也是煎熬。

  我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帮他推车,我回头拍下修修和我一起爬过的山路。

  高尔寺山啊,你咋就那么高?你咋忍心让势单力薄的父子二人,同受煎熬?

  推了不到一公里,远远看见经幡飞舞,像是到了垭口。垭口总是令人满怀欣慰,修修也打起精神,拉下半边头巾,假扮加勒比海盗。

  虽然我知道后面还有一段上坡,但我们就假装这里是真正的垭口吧,至少,这里阳光明媚,白云悠悠,野花遍地,牛马成群。

  垭口的观景台上,很多人围成一圈耍坝子,观景台外面冷冷清清。我让修修去观景台里面拍照,自己坐在路边,点燃身上最后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知为什么,仿佛这一口,才让我感到了烟草的香味。望着“高尔寺山,海拔 4412 米”的牌子,我突然眼里有些潮湿。愉悦感?成就感?伤感?不知道。

  修修在观景台里面嘁哩喀喳地追着猪和牛拍照,活泼得就像从来没有高反过一样。我眨眨眼睛,让那种湿漉漉的情绪从脑子里走开。我不想在修修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稀里哗啦的老爸。

  我们离开观景台。这里还不是真正的垭口,我们的行程还要继续。

  我们路过高尔寺山警务站的时候,看见有人正在劈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攻略上提到的益西降措警官,但我说:你好!

  他回答我:你好!

  城市里的警官,会不会劈柴?会不会让所有川藏线上的骑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手机?川藏线上的骑友都知道,除了 110,报警电话还可以是警官的手机。

  向所有坚守在高山上的警察同志,致以深深的敬意!

  一只小狗从远处奔来,看看修,又看看我,然后匆匆跑开。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修修说着话。我说:牛羊成群。修修说:没有羊。我改口说,牛马成群。

  我又说,天好蓝,云好白……修说,头好晕,人好累……这里的蓝天白云美得有如世外桃源这一段路已经是平缓的起伏路了。

  修修在观景台的时候说头不痛了,我还以为他的症状缓解了。可是继续骑了一阵,他的症状又严重了,头晕,头痛,想吐,又吐不出来。我说,要是你觉得不能坚持了,就找个地方休息吧。

  于是我们在路边的碎石地上停了下来。修修垂头丧气地坐在石头上。我看得心疼,叫他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他说,那你怎么坐呢?我说我好办。于是他顺从地枕着我的腿躺下,用头巾蒙住脸,遮住刺眼的阳光。

  我说:修儿,闭上眼睛,用耳朵听,用耳朵来感受这个世界!修修不理我。

  我望着天上的白云,耳朵里听到鸟叫声,风吹声,还有修修沉重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我也有些迷迷糊糊了,于是在碎石地上躺下来,用头盔当枕头,72 去远方长大

  扯件衣服遮住阳光,心里乱七八糟地盘旋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坐起来看,是背着背篓赶路的藏族大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妹妹。小妹妹眉眼清秀,脸上没有长期日晒的斑痕。她走过来呆呆地望着我们。

  我对她们说:你好。大姐也说你好,走过来在我们身边坐下。

  大姐问:你们去哪里?

  我说:拉萨。

  大姐说:小孩子也去?

  我说:是。

  大姐说:累不累?她指了指躺在我腿上的修修。

  我笑笑,好多人都问过这样的话。我说:累啊。

  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修修在我腿上动了一下,很费力地爬起来,扯下头巾,马上又用手捂住眼睛。

  大姐说:你们饿吗?要不要吃馍?怕我没听懂,指指背后的背篓,又强调一句:馍馍。

  我赶紧说不要了,谢谢。我说孩子高反了,吃不下。

  大姐露出惋惜的笑容,仿佛我们不吃她的馍馍,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路边过来一辆小客车,小妹妹伸手去拦,客车没有停,飞快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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