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手》

  《了不起男孩不得不读的经典名著》

  莫泊桑

  国 籍 法国

  出 生 地 诺曼底省狄埃卜城

  出生日期 1850年8月5日

  逝世日期 1893年7月6日

  职 业 小说家、诗人

  风 格 现实主义,自然主义

  称 号 “短篇小说之王”

  代 表 作 《漂亮朋友》《羊脂球》

  《项链》《我的叔叔于勒》

  代表人物 羊脂球、玛蒂尔德

  简 介

  居伊·德·莫泊桑,19世纪后半期法国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深受叔本华、福楼拜等大师的影响。他的作品既渗透着悲观主义,又具有逼真的写实手法。莫泊桑曾志愿入伍参加普法战争,作战勇敢,后相继做过公务员、编辑等。1880年收录于《梅塘夜谭》的《羊脂球》是他的成名作。他一生共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359篇中短篇小说以及3部游记,与契诃夫和欧·亨利合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

  导 读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擅长以日常生活故事或图景为内容,摹写日常生活中的人情世态,以一种真实、自然的叙述艺术与描写艺术吸引读者。但少有人知道,莫泊桑也曾写过悬疑故事,这就是他于1874年发表的处女作《断手》。

  当时莫泊桑年仅25岁,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对惊险、刺激的故事最感兴趣。但这篇小说曾受到过福楼拜的批评,福楼拜告诫莫泊桑不要向壁虚造,而要立足于生活。莫泊桑最终成为了现实主义大师。即便如此,初次发表的《断手》便已经显示出莫泊桑精湛的文学技巧与高超的叙事手段,显示出大师风范。

  白缪杰先生的身边围着一小群人,这位地方检察官正在向他们讲述神秘的圣·克劳特事件。这件悬而未决的案件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成为巴黎人议论的焦点了,谁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缪杰背对着壁炉,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几位女士离开椅子站了起来,她们向前靠了靠,目不转睛地盯着检察官那刮净胡须的嘴,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千斤。他们一边听,一边不住地颤抖。不过,紧紧地攫住他们神经的与其说是那种异常的惊悚感,还不如说是一种好奇心,这种渴望被惊吓的好奇心,就像饥饿感一样牢牢地缠住了他们。

  这会儿大家都安静了,一位面色略显苍白的妇女打破了这种宁静。“真是太恐怖了!”她说,“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操控着它。我认为,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检察官转向她,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女士。但我告诉你,你刚才用的超自然这个词,对这个案子是不合适的。我们调查发现,这个案子经过精心策划,巧妙实施,伪装得极为神秘,几乎没办法去伪存真,认清它的来龙去脉。不过真正可说得上离奇的超自然力量,恐怕只能提到有一次我所经手的一个案子,当时曾因为缺少证据,而不得不放弃对此案的调查。”几位女士异口同声地要求:“啊,那就讲给我们听听吧!”

  白缪杰的脸上露出他作为检察官严肃的笑容,他继续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认为,在我所说的这个案例中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我只相信客观的原因,也许只是暂时无法解释而已。无论如何,这件事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特别是当时那种诡异的气氛。

  “事情发生在一个叫做阿雅克肖的小镇上,当时我在镇上任检察官。小镇坐落在四面环山的美丽的海湾里。在那里最常发生的血案是家族间的仇杀,这种私人战争由来已久,极富戏剧性,造就了无数英勇超凡的英雄。这一代接一代结下来的世仇,平息一时,但却从未了结。两年来,我听过无数难以想象的血腥屠杀——因为偏见、报复,野蛮地屠杀整整一个家族,甚至不放过老人和孩子。我的脑海中全是这样的故事:骇人听闻的恐怖情节,堪称血腥的野蛮屠杀,还有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

  “有一天,我听说一个英国人在海湾的尽头租了一栋房子,租期好几年。他随身带着一个法国仆人,是他从马赛雇来的。不久,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对他怪癖的性格议论纷纷。他整天一个人呆在房子里,除了偶尔出来打猎和钓鱼,其他时候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从来不到城里去,也从来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他每天早上都要花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练习左轮手枪和卡宾枪。关于他的传说闹得满城风雨。有人说他出身于名门贵族,为了政治避难而远离祖国;还有人说他犯了事,仍在逍遥法外。人们说得有鼻子有眼,有些事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作为检察官,尽可能地了解此人的情况当然是必须的,但是也很难了解得更多。他叫约翰·罗威尔,我用尽全力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却没有发现他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然而,关于他的谣言还在继续蔓延,而且越传越凶、越传越广,我认为必须得与这个外乡人私下接触一次了。于是我经常到他家附近去打猎,以伺机达到这一目的。终于有一天,我打了一只鹧鸪,正好掉在他家院子里,我立即跟着猎狗找了过去。我为自己的失礼向约翰道歉,并请他收下我的猎物。这是一个身材魁梧、须发皆红的大力士,但他文雅而有礼貌,身上一点儿也没有英国人那种传统的刻板劲儿。他对我的客气再三表示感谢。他的法语带有一点英吉利海峡对岸的那种口音。我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聊了有五六次。

  “最后那次是在一个晚上,我碰巧从他家门前走过,看见他在花园里叉开两脚坐在一把椅子上,嘴上叼着一个烟斗。我摘掉帽子和他打招呼,他邀请我进去喝啤酒。这当然正中我的下怀。他用最繁复的英国式礼节来接待我,对法国和科西嘉大唱赞歌,并声称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国家。我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他的身世和打算。他毫不尴尬地告诉我,说他曾经在非洲、美洲和西印度群岛做过长时间的旅行。随后大笑着加上一句:

  “‘我把整个世界都游了个遍。’

  “我开始和他聊打猎,他讲起了许多他的奇特经历,比如猎河马、老虎、大象,甚至还有大猩猩。‘那些动物都是很危险的吧?’我说。他微微笑了笑:‘再危险也没有人危险。’

  “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那是一个内心满足的英国人才能发出的笑声。‘我还杀过数不清的人。’接着,他把话题转到兵器上,并请我进他的屋子里看他搜集的各种枪支。他起居室里挂满了绣着金丝的黑色丝绸,上面金黄色的大花图案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那样耀眼。‘这是日本料子。’他说。

  “但是在中间最宽大的墙上,一个奇异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摆放在一块红色天鹅绒上的黑色物体,非常醒目。我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手,一只真的人手,不是干干净净的白色骨骼,而是一只干枯的、黑皱的手。它长着黄黄的指甲,肌肉暴露在外面,骨头上面凝固着旧日的血痂,看上去是被一把利斧从小臂的中段剁下来的。一条巨大的铁索紧紧地缠绕在手腕上,它铆住这不堪入目的肢体,并且钉在墙上。它看上去非常结实,足以拴住一头大象。

  “‘那是什么?’我问道。英国人平静地回答说:‘它属于我最恨的敌人。它同样来自美洲——一把军刀把它剁了下来,尖锐的石头剥下了它的皮,然后在太阳底下整整暴晒了八天。可以说把它弄到手算我走运。’

  “我摸了一下那只可怖的手,它的主人一定是个身材高大的人。手指出奇的长,指头上连着肌腱,上面粘着支离破碎的皮肤。手的模样惨不忍睹,它似乎是那些残酷仇杀活生生的见证。

  “我说:‘这个人一定很健壮。’他非常平静地说:‘是的,他非常健壮,但是我比他更强。我用那个链子把它制住了。’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就说:‘不过那链子现在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那只手还能自己跑了不成?’约翰·罗威尔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它随时都想跑掉,我必须用链子把它拴住。’

  “我以询问的眼光迅速扫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根本就是个疯子?但是他的神色始终平静而友好,显得更加不可捉摸。我转过头,开始欣赏起他搜集的枪支来。然而,我注意到他始终在房间里放着三只左轮手枪,仿佛他一直生活在一种害怕被人袭击的恐惧中。后来我又去拜访了他几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当地人也逐渐习惯了他的怪癖,人们慢慢遗忘了他。

  “整整一年过去了。11月底的一个早晨,我的仆人把我叫醒,并且告诉我说,约翰·罗威尔在夜里被人杀死了。半小时后,我和警长及专员来到英国人的家中,他的仆人正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痛哭,他目光茫然,精神萎靡。起初我怀疑过他,但事后证明,他是无辜的。凶手始终也没有被发现。

  “一走进起居室,我就看见约翰的尸体躺在地板中间。他的马甲被撕开,一只衣服袖子被扯了下来,很明显这里曾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搏斗。英国人是被勒死的,他黑紫色的面孔肿胀不堪,流露出极度恐怖的表情。他的牙关紧咬,好像还咬着什么东西。脖子上有五处鲜血淋淋的伤口,是被尖锐的利器刺穿的。跟我们同来的法医在对死者脖子上的指痕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后,做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看起来他好像是被一具骷髅勒死的!’

  “我的背上一阵发麻。我看了一眼那只可怕的手曾摆放的地方,可它已经不知去向。铁链被打破了,晃晃荡荡地挂在墙上。我弯腰查看尸体,发现死者牙中紧咬的东西竟然是那失踪的手的一节手指,那手指在第二个关节处被牙齿咬断了,或者干脆说是锯断的。随后我们进行了细致的调查,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门窗和家具都没有留下任何搏斗的痕迹,事发时两只狗似乎也在睡大觉。那个仆人提供了一些简单的情况,他说这几个月来,他的主人好像心神不宁,忐忑不安。他收到一大堆信,但一看到就将它们全部焚毁。他常常近乎疯狂地用鞭子抽打拴在墙上的那只断手。奇怪的是那只手在出事的时候不翼而飞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每天都睡得很晚,睡觉前总要把所有的门窗都锁上,他的枪总是备在手头边。他在夜里总是大声地说话,好像在跟什么人吵架似的。但不知为何,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没出一点声,只是当仆人打开他房间的窗户时才发现他被谋杀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向当地政府和警署报告了我所知道的关于死者的一切。整个岛屿都被彻底搜查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这件事过去三个月后,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我好像看见那只可怕的手在我房间窗帘和墙壁上飞快地爬走,就好像蝎子或者蜘蛛一样。我惊醒了三次,又睡过去三次,每次都看见那个阴森可怕的手绕着屋子飞跑,手指就像腿一样狂奔着。第二天早上,有人把那只手送到我这儿,它是在约翰·罗威尔的墓地里被发现的——因为约翰·罗威尔在此地无亲无故,他的尸体被就地埋葬。可是那只手上却少了食指。

  “好了,女士们,这就是我要讲的。这件事我只知道这么多。”

  女士们都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上下打着哆嗦。其中的一位女士惊叫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的结果,你还没有解释这背后的秘密呢!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在你看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们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检察官笑了,他的眼神仍然是那么严厉:“考虑到你们会做噩梦,我得让你们扫兴一回。我认为这事非常简单,那只手的主人根本没死,而是回来找他的手来了。他究竟干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我认为这个案子一定是仇杀。”

  “不,”一个女人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检察官人仍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对我的说法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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