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自《名马奇书》

　　(The Wonder-Book of Horses)

　　作者：詹姆斯·鲍德温

　　作者简介：

　　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1841—1925)，美国著名儿童图书作家。他出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早年曾做过教师和教育管理者，后来投身出版行业，并成为一名童书作家。他的童书题材大多是有关古代神话、传说、寓言和人物传记的。《50个经典故事新编》以及《30个经典故事新编》是他最著名的作品，我们耳熟能详的“盲人摸象”以及“侠盗罗宾汉的故事”，都来自这两本书。

　　塞萨利的老费洛尼克斯是古代最著名的养马好手。据说，从当时的亚得里亚海一直到波斯湾，到处分布着他的马厩；当时希腊和小亚细亚地区的许多最好的战马都是他一手养育的，其中一部分还是由他亲自训练的。他尤其以自己那些“公牛头的”骏马为傲。这些马马头硕大，前额宽阔，两耳小而尖，而且分开很远的距离。这是一群元气充沛的生灵，它们强壮、聪颖，而且百折不挠，就是一群天生的战马——而这些也是那个年代评价一匹马的价值的所有条件。

　　这群“公牛头”的战马中，有一匹无论在胆识、英俊程度，还是在个头上面都胜过其他马匹。然而这些特质都不是它的主人最在意的问题，他在意的是这匹马完全无法驯服。尽管这匹马已经14岁口了，可是在希腊全境，还没有哪个驯马师能够骑上它的马背。它是一匹英俊的马——浑身炭黑色，仅在前额有一撮星状的白毛；它的一只眼睛是灰色的，可另一只眼睛却是褐色的。每个人都非常欣赏它，许多人大老远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能看上它一眼。如果布塞弗勒斯脾气不那么暴躁的话，兴许这位老驯马师还能以比别的战马低一半的价格将它出售，就此也很高兴地摆脱掉它；但是，像绝大多数与马打混了多年的人一样，他还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的。他严格保守着这匹马不能被驯服的秘密，只是小心地将它的优点一一展示给世人。能用得上这匹马的人都想买下它。

　　“这匹马卖多少钱？”

　　“一万三千元。”

　　听了这个价码，这次谈话也就结束了。因为，当时一匹普通的马的价格也就70元，而且其他驯养良好、待售的马匹有两百匹之多。这种情况下，谁还会为这匹马支付如此惊人的价格呢？这个价钱可以买到六匹上好的良驹了。当然也有一些富人为布塞弗勒斯提出了不错的价钱——1000元，5000元，8000元——但是这位老驯马师仍然坚持他原定的价格。奇怪的是，他越是坚持这个价格，那些人越是急于买到布塞弗勒斯。

　　然而，终于在这匹马即将步入中年的时候，这位驯马师拿到了想在布塞弗勒斯身上得到的价钱。马其顿的国王菲利普，这位想成为整个希腊最伟大的国王的人，成为了布塞弗勒斯的买主。费洛尼克斯收取了叮当作响的金币之后，牵着伟大的布塞弗勒斯来到马其顿王国的首都，将这匹马安全地关入王家的马厩。毫无疑问，他小心谨慎地在菲利普抽出时间测试这匹战马之前，便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你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当这匹马被牵到阅兵场上进行测试时，就连马其顿最技艺精良的骑手也无法骑上它的马背。它上蹿下跳，用它那锋利的马蹄四处疯狂地踢着，直到每个人都躲到它无法踢到的安全范围之外，并全都庆幸不已时，它才停下来。该国最伟大的驯马师都被找来了，但他们都无计可施。

　　“把它牵走！”最终，这位国王狂怒地叫道，“那个叫费洛尼克斯的人卖给了我一匹浑身充满野性，完全未被驯服的野兽。他还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驯马师呢！不过，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但是眼下，人们都弄不走布塞弗勒斯。那些最好的驯马师试图用绳子套住马腿，用长竿子打它，向它投掷石块，但都不能奏效。

　　“如此糟蹋这样一匹好马是件多么羞耻的事情！这些笨手笨脚的懦夫除了想修理它之外，简直什么都不懂！”此时站在一旁的国王的儿子亚历山大喊道。

　　“难道你发现这些比你聪明的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啦？”国王问道——此时他更加愤怒了，“难道你，一个12岁的孩子，自称比这些人——这些专业驯马师——更懂得控制马匹吗？”

　　“我当然能够更好地控制这匹马。”这位王子说道。

　　“让你试试看！”

　　“我希望我能控制它。”

　　“如果你试了，最终失败了，你会认罚多少罚金？”

　　“我会认罚你付钱买这匹马那么多的数目。”亚历山大回答说。

　　所有人都笑了，不过国王却说：“闪在一旁，让这个孩子试试身手。”

　　亚历山大飞身跑到这匹马近前，把马头拉得面向太阳，因为他注意到这个动物很怕自己的影子。然后，他温柔地对它轻声耳语，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脖子。这匹马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好朋友，渐渐地，那种狂躁不安的情绪开始退去。很快，这个年轻人轻快地跳上了马背，他并没有勒紧缰绳，而是让它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随后，当他看到这匹马不再畏惧，同时还以自己的步速为傲时，他发出了催促的口令，让这匹马跑出它的最快速度。可当他掉转马头骑回来，为自己勇敢的壮举而感到自豪时，每个人都欢呼起来——每个人，但唯独不包括他的爸爸。原来这位国王喜极而泣，他亲吻着自己的儿子说：“你必须寻找一个与你相称的王国来领导，因为马其顿对你来说太小了。”

　　这件事情以后，布塞弗勒斯允许它的马夫在未备马鞍的情况下骑上马背，但一旦备好马鞍，除了亚历山大，没人胆敢动它。它甚至还会在年轻的主人面前跪下来，以便他能够更加方便地跨上马背。此后的16年间，它像一个有史以来最忠诚的战马对待主人那样侍奉着亚历山大。自然，在亚历山大征服波斯时，这匹马也与他并肩作战；它驮着亚历山大进行了无数次艰苦的战役。有那么一次[我想是在赫卡尼亚(古波斯和马其顿王国的一个省名)]，布塞弗勒斯被偷走了，但是它的主人宣布：如果它不在规定的期限之前被归还回来，该省的所有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将被处死。不久以后，这匹马被还了回来。

　　在与印度国王波拉斯进行的那场伟大的战役中，亚历山大鲁莽而不顾一切地过于深入地冲进敌阵，致使这位骑手与他的马匹都成了众矛(矢)之的。一时间，一人一马似乎都无法生还了。但是侠肝义胆的布塞弗勒斯，在被无数兵器刺中、脖子和体侧血流成河的情况下，依然转过身来，飞身越过了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物，跑回了安全地带。等它看到自己的主人已经脱离危险，被朋友围在中间时，这匹战马倒在草地上，死去了。历史学家们都说这件事儿发生在公元前327年，那么布塞弗勒斯已经达到了高龄——一匹马能够达到的最高年龄——30岁了。

　　亚历山大像哀悼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哀悼了布塞弗勒斯，他创建的下一个城市即定名为布塞法利亚，就是为了纪念这匹曾经为他尽心尽力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