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哈罗韦(Harroway)太太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忙活着,准备种上几株鱼尾菊①[① 鱼尾菊(zinnia)菊科,一年生多年生草本花卉。Ô产地墨西哥,因其叶极似鱼尾而得名,夏秋季开花,各种颜色都有。
]。她的心情好极了,因为今年的鱼尾菊格外地抢手,她好不容易才弄到了几株。而且,她的鱼尾菊个头又大,根茎又短又粗,绿色的叶子还亮闪闪的,显得特别漂亮!她一边为那些让人爱不释手的幼苗挖坑,一边还自言自语:能得到威斯纳(Wisner)先生的最后几株鱼尾菊,真的是好幸运啊!房子刚刚粉刷完,墙壁刷成了白色,等到鱼尾菊开了花儿,白墙映着红花,该是多么的可爱啊!挖个坑,浇上水,放点儿花肥,把花苗放进去,填上土,然后用小铲子压实,一株鱼尾菊就这样种好了。到了三点半,所有的鱼尾菊都种在院子里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背酸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树篱那边是个花园,哈罗韦太太的邻居温特格林(Wintergreen)太太正在拾掇她的紫菀①[① 紫菀(asters),又名青菀,是一种常见的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通常生长于潮湿的河边地带,产于中国、日本和俄罗斯;也是一味著名的中草药。
]。哈罗韦太太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卡洛琳(Caroline),你一定要过来看看我的鱼尾菊,这是我弄到过的最好的花儿了。”
卡洛琳穿过树篱门走进来,边走边说道:“哟,真漂亮啊!我老远就看见了。它们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从威斯纳先生那里得来的,”哈罗韦太太答道,“这是威斯纳先生的最后几株鱼尾菊。”
“哎呀,那没我的份了。”温特格林太太满脸的失望。
“别担心,”哈罗韦太太安慰她说,“等花开的时候,我每天早晨都给你送一束。”
就在这时,哈罗韦太太家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哈罗韦太太九岁的儿子费特罗克·哈罗韦(Fetlock Harroway)大吼大叫地冲进了院子。“妈妈,那些家伙不和我玩儿。”他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呢?”哈罗韦太太问,同时从衣兜里掏出手绢给儿子擦眼泪。
“我怎么会知道?!”费特罗克一边哭一边说,“他们就是不喜欢我。我猜是因为我身体弱、带眼镜的Ô因吧,小孩儿们都不喜欢身体不好的人。”
“简直是胡说八道!”温特格林太太插话道,“温布利·À斯塔德(Wembley Rustad)也戴眼镜,他的双腿还绑着支架呢,但小朋友们都喜欢他。实际上,他是他们那帮孩子中人缘最好的。我是那帮孩子的训导员,我了解情况。”
“的确是这样的,费特罗克,我的乖孩子。”哈罗韦太太说,“大家都喜欢温布利。”
“可我就不喜欢他!”费特罗克说,“我讨厌他!鄙视他!我恨他!他说我是个谎话精!”
“啊?!不可能吧!”哈罗韦太太惊叫了,“他真这样说了?”
“没错儿,他就是这样说的,”费特罗克肯定地说,“刚才他在咱家门外还这么说来着。”
“真是太不像话了!”哈罗韦太太说,“要是这样,你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批评你。而且,他应该向你道歉才对。”
这时,一直在边上听他们说话的温特格林太太问道:“那么,他为什么叫你谎话精呢?”
“我不知道。”费特罗克低着头说,同时用脚尖在草坪上钻洞。
“你当然知道,”温特格林太太说,“来,告诉我们是什么Ô因。”
“我才不说呢!”费特罗克说,“我不会告诉你,这跟你根本就没关系。”
“不要这样,费特罗克。”哈罗韦太太说,“亲爱的,妈妈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没礼貌。孩子,向温特格林太太道个歉,然后上楼去,在我的躺椅上休息一下。你看起来累极了!”
费特罗克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在草坪上挖洞,脚下那个洞已¾大到能够装下一只囊地鼠①[① 囊地鼠(Gopher),是一种挖洞啮齿动物,产于加拿大南部至巴拿马地区,因其外部生有颊囊而得名,颊囊用于携带食物。
]了。
哈罗韦太太催促道:“说吧,宝贝儿,向温特格林太太说对不起。快点说啊,你看起来真的很累了,说完就可以上楼休息了。”
费特罗克还是一声不吭。脚底下那个洞更大了,能够装下一只獾了。温特格林太太低头看着费特罗克,那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只甲虫。她说:“海伦,我必须回去弄我的紫菀了,要不然晚饭前就弄不完了。”
哈罗韦太太抱歉地说:“卡洛琳,请你Ô谅费特罗克,他可能是有点儿焦虑。”将温特格林太太送出门后,她随手关上了树篱门。
然后,哈罗韦太太À起费特罗克脏兮兮、黏糊糊的手,领着他上楼来到她的卧室。她让儿子穿着沾着泥土的鞋子和衣躺在她的天鹅绒躺椅上,再盖上她的真丝被,说:“睡一会儿吧,我的小乖乖。”
费特罗克镜片后面的眼睛闭上了,他说:“妈咪,在睡觉之前,我可以吃点儿东西吗?”
“噢,当然可以,我的小宝贝儿。”他妈妈说,“想吃点儿什么呢?喝点儿肉汤好吗?”
“不好。”费特罗克说,“我要一±巧克力麦乳精、一大块巧克力蛋糕、一±草莓汽水、还要两三块大号什锦蜜饯坚果巧克力条。”
“全部都要?”哈罗韦太太吃惊地问。
“都要,”费特罗克叹了口气,好似无可奈何地说,“我也不想吃这么多,但我必须试着多吃点儿,好保持体力。”
“你真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哈罗韦太太说。说完,她就匆匆走出了卧室。
一听到妈妈踏上楼梯,费特罗克就马上从躺椅上跳起来,冲到床头柜边,打开抽屉,掏出一盒巧克力来。他往嘴里塞了四块巧克力,又往口袋里塞了六块,然后走到窗边,冲着温特格林太太大喊:“喂,爱管闲事的管家婆!”
好在他嘴里塞满了巧克力,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唔,呜呜呜¡¡哦”。还好,当时温特格林太太正跪在她的花园里,一门心思摆弄着她的紫菀,连头也没回。
几分钟后,当哈罗韦太太端着费特罗克要的小零食晃晃悠悠地向卧室走来时,他急忙回到躺椅上闭着眼睛装睡。哈罗韦太太看着儿子,觉得他漂亮极了,她感动得差点掉下了眼泪。她尽量压低嗓音,温柔得像只咕咕叫的鸽子:“宝贝儿,刚才是你在喊吗?”
“没有啊,”费特罗克说,“我睡着了。”
“我听到了,肯定是有人在喊。”他妈妈说,同时扶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上她的蕾丝花边枕头,然后将托盘放在他瘦得皮包骨头的膝盖上。
“可能是我在睡梦中喊出来的吧。”费特罗克抓过巧克力蛋糕,咬了一大口上面的奶油,“您知道,我睡得很不踏实。”
“可怜的孩子!”哈罗韦太太叹了口气,“要妈妈给你念书吗?”
费特罗克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铃就响了。哈罗韦太太快步走到二楼大厅中,抓起电话分机:“您好!是我。您好,玛利特(Mallett)太太。嗯¡¡嗯¡¡有这样的事?您确定吗?您肯定是费特罗克?太可怕了,我会批评他的。这简直难以置信,您确定是他?好的,我这就去问他。”
但是,当她回到卧室想问费特罗克时,却发现他已¾不见了,连同那±麦乳精、巧克力蛋糕和两块大号蜜饯坚果巧克力条。
哈罗韦太太叹了口气,拂去了躺椅上的蛋糕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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