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又响了。哈罗韦太太忧心忡忡地皱了皱眉,拿起话筒,小心翼翼地说了声:“您好。”接着,她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就像国庆节的礼花一样鲜艳。她快活得咯咯地笑着说:“噢,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沃尔克巴斯¿特(Workbasket)夫人。我太高兴了!没问题¡¡好的¡¡好的¡¡没问题。明天的午餐会?好的,我一定去,您放心。”
一放下电话,她就冲到窗户边,兴奋地对温特格林太太喊道:“嗨,卡洛琳,她们邀请我了!她们邀请我加入俱乐部了!沃尔克巴斯¿特夫人邀请我加入‘热心工人(Earnest Workers)俱乐部’了,这真是太好了,对不对?我参加的第一次会议是明天中午的午餐会。噢,我真希望她们会喜欢我!您觉得她们会喜欢我吗?加入这个俱乐部对沃纳的生意太重要了!”
“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这毫无疑问。”温特格林太太说,“俱乐部有二十五位成员,她们都非常聪明,而且,她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的年龄都差不多。好了,不多说了,我必须把这些紫菀弄完,明天中午在弗丽达·沃尔克巴斯¿特(Freda Workbasket)家见。”
接到加入镇里最尊贵的妇女俱乐部的邀请,哈罗韦太太简直兴奋极了,结果把马利特太太打过电话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马利特太太在电话中告诉她,费特罗克滑着旱冰鞋穿过她家的院子,把她的长茎郁金香全都压死了,为此她想讨个说法。
当天晚上吃晚饭时,费特罗克面色苍白,显得非常安静。哈罗韦先生则为所得税和政府浪费的事情操心着。因此,哈罗韦太太非常识相地不提麻烦事,免得招他们烦。她坐在一边,面带微笑,心里想着她那高贵的新俱乐部。
第二天的午餐会Ô本应该是哈罗韦太太非常出彩的亮相。餐桌上点缀着粉红色的郁金香,铺着粉红色的桌布,还有粉红色的蜡烛和粉红色的餐巾,就连干果盘也是粉红色的。主菜有酒浸樱桃、胡桃、棉花糖、菠萝、草莓、奶油干酪、卷心菜造型沙À,配着粉红色的饼干。还有粉红色的薄荷糖和软糖。最幸运的是,哈罗韦太太碰巧穿了一身粉红色衣服,就连她的手套和帽子上的玫瑰花也都是粉红色的。整个午餐会期间,她都非常高兴,情绪饱满。每个人都说:“海伦,亲爱的,你看起来可爱极了,真希望我也是一身粉红色的打扮。”沃尔克巴斯¿特太太对于邀请她参加午餐会感到非常自豪。
用完餐后,俱乐部成员聚到客厅,准备召开部务会议。这时,哈罗韦太太的好运也就算到头了。在每位女士都找到座位,开始享用粉红色的薄荷糖和软糖时,费舍林(Feathering)太太站起来说:“姐妹们,我并不想表现得自命不凡或者冷漠无情,但在进行新成员投票之前,我觉得我必须问几个问题。哈罗韦太太,听说您丈夫是个世界闻名的强盗,参与了几桩计划周密的珠宝抢劫案,这是真的吗?”
哈罗韦太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把刚放到嘴里的那颗软糖整个儿咽了下去,气愤地说:“范琼·费舍林,你怎敢这样污蔑沃纳(Warner)?!你明明知道,他是罗科(Rocko Cement)水泥厂的执行副主席。”
“这并不是我在造谣,”费舍林太太说,“而是沃纳自己的儿子亲口对我说的。上周,他过来和我女儿威妮弗蕾德(Winifred)玩纸牌。他对我和弗农(Vernon)说,他父母不能离开这个镇子到外面去,因为他父亲正在躲避伦敦、巴黎和俄罗斯警方以及FBI的追捕。他还告诉我们,贴有沃纳照片的通缉令粘贴在欧洲的每个邮局里。而且,沃纳正在训练费特罗克——我想这正是您儿子的名字——和他一起工作。费特罗克说,目前,他父亲只允许他偷戒指和手表这样的小东西,但是他相信到圣诞节他就会准备好,可以偷点大家伙了。”
格尔曼(Gorman)太太跳起来说:“但费特罗克告诉我们他父亲是个火车大盗啊?!”
罗伯茨(Roberts)太太说:“费特罗克对我说,他父亲是个专门Æ取寡妇钱财的Æ子。他警告我,如果他父亲和我谈论投资问题,千万不能当真。”
哈里É(Harrison)太太则说:“但是他对我和埃尔西(Elsic)婶婶说,哈罗韦先生是个牛仔,在驯服一匹野马时背部受了伤。费特罗克说,他以前也是个牛仔,但后来被一头公牛踢中了前额,就没法当牛仔了。那次受伤损坏了他的视力,因此他不得不戴眼镜。哈罗韦太太,我无意干涉你的家事,但您不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去驯服公牛有点儿太残忍了吗?”
哈罗韦太太还没来得及回答,皮恩威尔(Pinwheel)太太便抢着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可能是事实,因为就在昨天,费特罗克一五一十地向我讲述了他孤独的童年。他如何在你——海伦——生病的时候去卖报纸,到工厂里去做零工,以便赚到足够的钱给你买药。而哈罗韦先生呢,当时正因为制造假币在蹲监狱。”
有七个孩子的古尔其(Gurch)太太此刻尖叫起来:“天哪,制造假币!费特罗克可不是这样说的。他对我说,他父亲拐卖孩子,就是趁孩子们在外面玩耍时将他们Æ走,然后再卖到孤儿院。”
此时,哈罗韦太太的脸像纸一样白,她说:“你们说的没有一句是事实,我丈夫是位善良、正直、受人尊敬的好市民,费特罗克是个可爱、敏感、诚实的好孩子。我真后悔来参加你们这个破俱乐部,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你们中的一员。”说完,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马利特夫人说:“哈罗韦太太,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我的郁金香。”她转向另一位女士,继续说:“昨天,费特罗克故意穿着旱冰鞋碾压我的长茎郁金香,结果压死压伤十七株郁金香。很明显,他母亲对我的损失漠不关心。”
哈罗韦太太委屈地说:“我不是不关心。我非常关心您的郁金香,马利特太太。但是沃尔克巴斯¿特夫人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太兴奋了,结果把您的事忘了。您想我怎么做,要我赔偿您的损失吗?”
“噢,上帝啊,我没那个意思,”马利特太太说,“我做梦都没想过要你赔偿损失。我并不想找麻烦,只是觉得您应该了解实际情况。我觉得,每位正常的母亲,如果她的孩子犯了故意破坏他人财物的错误,应该都会想了解实际情况。我知道我自己会这样做,我想知道我的孩子所做的任何事。当然,上帝知道,维利弗(Williver)真的是太乖了。‘乖得简直无法适应复杂社会了’,他以前的爱尔兰老保姆曾¾这样说过。自然,我从没期望您赔偿我的郁金香的损失。怎么赔?!那些郁金香非常罕见,而且正在完全盛开。事实上,它们是无价的。但是,如果您坚持赔偿,那么我可以考虑接受一些其他植物,比如鱼尾菊。在到这里来的路上,我注意到您院子里栽了一些还不错的花苗。”
“是的,我是有一些鱼尾菊,”哈罗韦太太说,“它们又强壮又结实,非常健康。我一回家就把它们挖出来给您送去。”
“噢,不着急,”马利特太太说,“但我想在天黑之前将它们栽好。当然,鱼尾菊没有长茎郁金香漂亮,但我想我也不能太挑剔了,对不对?”
哈罗韦太太掏出她的粉红色手绢擤了擤鼻涕,然后抓起她的粉红色手套和粉红色手提包,走进卧室去取她的粉红色外套。她的幸运日就这样被破坏了,她难过得要死,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落到她的粉红色套装上,泪水甚至溅到了她的手提包上。这时,沃尔克巴斯¿特夫人——就是她邀请哈罗韦太太参加“热心工人俱乐部”的——走了进来。她坐到哈罗韦太太身边,用手臂揽着她,说:“海伦,亲爱的,别把可恶的克里斯特尔·马利特(Crystal Mallett)的话放在心上。去年,她家的小维利弗骑着自行车压坏了我好多杜鹃花,她既没有赔我花,也没有赔钱。而且,她还拒不道歉,也不把维利弗送到‘小猪摇摆’夫人那里去。”
“哪位夫人?”哈罗韦太太眼泪汪汪地问。
“哦,是‘小猪摇摆’夫人。”沃尔克巴斯¿特夫人解释道,“她是位可爱的夫人,个子很矮小,但非常喜欢小孩子,懂得怎样和孩子们相处。事实上,她几乎治好了镇上所有问题小孩的坏毛病。”
“但是,她用什么方法对付孩子呢?”哈罗韦太太问。一想到费特罗克也许会被锁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儿子带着脚镣手铐挨打的样子就在她眼前晃啊晃啊。于是,她又哭了起来。
“她的办法很多,有时还使用魔法。”沃尔克巴斯¿特夫人说,“但是,海伦,我要告诉你的是,镇里的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她,她治好了大多数问题小孩的坏毛病。事实上,她治好的孩子最爱她了。”
“好吧,”哈罗韦太太又擤了擤鼻涕,“我敢肯定费特罗克的确是说了那些谎话,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也很孤独,因为别的小朋友都不和他玩。那么,那位‘小猪摇摆’夫人住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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