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孩子应对危险而不是逃避危险

  《好孩子》

  假日有许多母亲带着孩子在公园的绿地上玩耍,远远望去真是一幅温馨的亲子游乐图;但是走近时,感觉就不对了,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不要跑,小心摔跤”“不要玩水,会把衣服弄脏”“不要弄蚂蚁,小心它咬你的手”“不要……”几乎全是抑制孩子活动的指令,令人十分不解。

  其实,衣服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孩子本来就应该穿耐脏耐洗的衣服,游戏才会尽兴;摔跤了,爬起来就是,没什么关系;被虫子咬了,下次就会小心,而且不见得每只虫子都会咬人。父母的过度保护会扼杀孩子的好奇心,使他不敢向外探索。

  我们常把现在的孩子叫作“草莓族”“饲料鸡”,揶揄他们的脆弱;但是想想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是我们不肯放手让他们去冒险、去成长。

  其实人生何处无危险?闭门在家都有可能飞机、汽车撞进来,比较好的方式应该是教孩子如何应对危险,而不是逃避危险。父母应该花时间分析每一件事的危险之处在哪里,它的后果可能是什么。孩子其实都不笨,知道了后果都能顺应情境去避免。最怕的是无知,不知自己行为的后果可能带来什么灾难。我们不可能跟在孩子后面一辈子,只有教会他面对困难,才是真正为他好。

  朋友愁容满面地来找我,说她的宝贝女儿变成习惯性的说谎者,而且怎么打都改不过来。我吃了一惊,我在她女儿考上名校的庆功宴上曾经见过她女儿一面,是个十分乖巧聪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习惯性的说谎者呢?

  一般来说,孩子说谎是逃避一个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很多孩子不是自愿说谎。孩子因为怕父母的严厉责备或处罚,只好隐瞒事实,编个谎话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而谎话又必须用另一个谎话来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习惯性的说谎者了。父母也要检讨自己是否管教太严,逼得孩子去说谎。

  这个朋友的生活完全以孩子为中心,先生的工厂搬去大陆时,她因不愿孩子去大陆上学,冒着婚姻破裂的危险选择留在台湾,这个牺牲不可谓不大。也因为如此,她一定要孩子出人头地,以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所以孩子的行踪,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她的掌控之内:上下学她接送,周末学钢琴和小提琴,孩子要的任何东西,她都事先买好,不浪费孩子一点点的读书时间。

  一般孩子爱上网,但是她们家的计算机在她的卧室,孩子想上网查资料,得到妈妈房间来,所以绝对不会出现上网聊天或交网友的事。孩子所有生活上的细节,她都打理得尽善尽美,所以她不理解孩子为什么要骗她。孩子说去某某同学家做海报,结果去接时,孩子并不在那个同学家;最主要的是孩子回来后,怎么打骂都不肯说出去了哪里。

  看到朋友心急如焚,先生又不在身边,无人商量,很是同情,所以借着看大学博览会的机会,我把她的孩子带出去喝咖啡。果然孩子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姨,帮我申请外国学校,我想去美国念大学,我快受不了了”。我还没有发问,她就滔滔不绝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她不能忍受母亲紧迫盯人的“爱她”的方式,她说:“妈妈不信任我,我就给她不信任的理由,死都不说我去了哪里。”我说:“傻孩子,你们这样不是相互折磨吗?你妈妈很爱你,为你她什么都肯做。”她突然大哭起来,说她宁可是个孤儿,这种绵密的爱使她窒息。

  最后我问她究竟去了哪里,她笑笑说,心中很烦,念不下书,也不想在家中听母亲唠叨,就坐了公交车去阳明山走了一下。我问她为什么不说实话,母亲应该会让你去的。她摇头说:“这是原则问题,我应该有人身自由。我想独处,不要妈妈陪,但是我一说阳明山,她一定会陪我去。我必须有一块属于我的个人空间。”她看着我说:“这是做人的基本要求。”我无言以对。

  做父母的都会担忧孩子的安全,但是应该教他如何避免危险而不是把他拴在身边。停在港口的船是最安全的,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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