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别的父母是怎样给孩子起名的,在女儿出生前的那段日子,让我最劳神的事就是给她起名。和文字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但在给女儿起名字时,我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当时,尚不知即将出生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得预备两个名字,听说医院给孩子办出生证时也是要名字的,一旦打上去,就不能更改,我可真有点急火攻心。
给孩子起个好名字是许多父母的愿望,也是父母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我相信所
有的父母在给孩子起名时都颇费周折,最后不得已才用了现在这个名字,因为再也找不到比最后落定的名字更好的了。
按家乡关中地区的习俗,给孩子起名要和他同门同辈的有一字相连,以表示血缘上的亲近。我们是个大家族,在我这一辈,我排行第13位,后面还有四五个堂兄弟,每人一个孩子,算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我很少回家,也不知道他们给孩子起了什么样的名字,只是记得读书时,堂兄的儿子出生,我们一起给他起了一个“大川”的名,意思是盼望他以后能长成一条大河。多年后,堂兄来电话,说“大川”没有长成一条大河,而是像他一样成了名技术工人。既然不知道家族中同辈孩子的名字,也不指望名字中包含的远大前景给孩子带来福音,那就起一个家常的、听上去不那么别扭的名字吧。 起初,我想给孩子起一个单字,譬如赵言、赵晓什么的,但老婆竭力反对,说重名重姓的太多,叫赵晓,小时候可以,长大了还要改名,多麻烦;叫赵言,有个说相声的不就叫赵言吗?我就解释:“晓”是明事理的意思,有什么比一个人明事理还重要呢?“言”是说话,人总是要说话的,一个人整天不说话,像哲学家一样深沉,那多别扭啊。可任我怎么说,老婆就是不同意。没办法,这毕竟是两口子的事,要两个人都满意才行,但是要让两个人都满意,又是何等艰难啊!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时,老婆的一个朋友来电话,聊起给孩子起名的事,说这可是件大事,千万不能马虎,至少也要烧烧香,求仙人指路,看看孩子命里是缺五行中的哪一样,缺哪样就要在名字中补上。我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带着宿命,我老婆也不是迷信之人,没有硬拉我去烧香。但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总得有个名字吧。 我在电脑上打了无数个名字,选来选去还是选不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主张,男孩就叫赵一,女孩就叫赵月儿吧。男孩叫赵一,简简单单,也就快快乐乐的,千金难买;女孩叫月儿,我们是大龄得女,自然会将她视为月亮的女儿,视为宝贝。
这场漫长的起名风波就这样告一段落。
到了医院,住进待产区,同室的人受不了漫长的产前等待,打开了电视机,也真是巧了,在热播的电视剧中,一个潜伏的国民党女特务就化名叫月儿,我给孩子起一个这样的名字,实在说不过去,而此时此刻,老婆已被待产区的紧张气氛感染,全然顾不上给孩子起名字的事了。
2003年3月3日下午5点02分,护士将我的女儿抱了出来,她朝我眯了一下眼睛,就被护士抱走了。
是女儿!和我希望的一样!也就在这一刻,我郑重其事地在她出生证的表格里为她命名——赵晓言,希望她将来能够明事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要像我以前单位里的那些女人,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三道四的让人厌烦。
现在,在我家的户口本里,女儿的那一页清楚地写着“赵晓言”,她不知道为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父母花费了多少心血,她也无须知道,对我来说,她才是我的全部,是我生命中至高无上的拥有。(文/赵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