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称是营销方式，记者调查发现药店店员推荐人流患者能拿提成

　　药店店员推荐人流手术患者能拿提成

　　针对市民反映的多家药店所售早孕试纸包装内有医院人流广告这一现象，晨报记者通过调查发现，这种做法已成医药行业公开的秘密。为什么药店店员极力推荐这些带有广告的试纸呢？有药店店员透露，这中间有些利益关系，每成功推荐一名人流手术患者，医院给他们“提”几十元不等的费用。

　　按照这位业内人士的说法，这种含人流广告的早孕试纸是这样流通的：医院和早孕试纸生产厂家进行合作，将设计好的广告卡交给试纸生产厂家进行生产包装，医院低价从生产厂家购买含广告的早孕试纸，再将早孕试纸免费送给药店，药店按照市场价卖出去，转手能卖出每盒3—10元的纯利润，卖得的收入归药店，利润可观，自然十分乐意推荐给顾客。一份试纸医院花不到一元钱的价格买回去免费送给药店销售，这样消费者回家测试的时候如果发现怀孕了且不想要孩子，按照“病急乱投医”的常理，就自然会去这家医院咨询或者手术。　“听我的没错，我都做这个行业多年了，各个城市都有合作医院，效果挺好的，保准你稳赚不赔钱。”

　　记者在江宁多家药店买了几盒品牌不一样的早孕试纸，在5元一盒的“早早孕快速检测试纸”内，发现了江宁博爱医院的人流广告卡，该卡上介绍说，本卡由意外怀孕援助中心提供，定点援助医院为江宁博爱医院，就诊时请出示。人流广告卡背面还介绍了人流所采取的技术及优惠价280元等内容。

　　记者以医院营销人员的身份拨打了该早孕试纸生产方——北京某有限公司的客服电话，一位工作人员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位工作人员说，现在最流行的做法是做个广告卡，写上“凭此卡人流手术优惠、减免费用或者爱心基金援助计划”什么的，由医院把卡设计好发到他们(药厂)厂里，在出厂包装的时候把这种卡放进去。

　　据这位工作人员介绍，这种试纸他们的批发价格分0.9元、1.3元、1.6元三种，医院买回去后免费送给药店，药店可以自己定价，每卖一盒都是纯利润，一般都很乐意合作。南京至少有两家医院正在和他们合作。

　　随后，记者又在江宁一家药店买了另一个品牌的密封的早孕试纸，该试纸也由外地一家公司生产，打开试纸后里面有南京江宁新城医院的人流广告卡。在采访中，这家测孕试纸生产商表示，在试纸包装盒内放置医院广告是他们和医院的一种新型合作模式，一方面生产厂家有了固定的合作医院，另一方面，相关医院也拓展了市场推广形式。

　　婚后一直想要孩子，买来一盒密封早孕试纸却看到了医院人流广告，这让南京江宁区市民刘女士既吃惊又很生气。南京晨报记者调查发现，南京有多家医院的人流广告或藏身或夹带进早孕试纸盒中，背后存在一种利益链。南京江宁区卫生局有关负责人称，此举涉嫌违法，将在全区范围内严查。

　　早孕测试纸盒中夹杂的人流广告涉及江宁两家医院。

　　医院

　　这是营销方式，持卡可享受优惠

　　连日来，记者走访发现，南京江宁多家医院都存在这种问题，对人流广告卡夹在密封试纸盒内都承认与他们医院有关。

　　江宁博爱医院的工作人员说：“试纸不是我们医院生产的，人流广告卡是夹在密封试纸盒内的，如果消费者有意见可以去问厂家，我们医院只是善意提醒。”

　　新城医院的这张意外怀孕援助卡标注，持有这张卡可以享受300元的人工流产援助。对此，新城医院工作人员表示，卡片确实是他们医院印制发布的，不过要想享受这300元援助，必须先到医院来就诊。“你过来的话，可以把这个给医生，我们会有一个专门的基金，到时候按照上面的活动给你走账。”

　　而当记者拿着这张江宁博爱医院的意外怀孕援助卡来到医院咨询时，工作人员表示，这张卡上标注的280元无痛人流包干价有效。不过，真正做手术时，患者还要再掏钱。这位工作人员承认，在测孕试纸的包装盒里放人流广告卡片，是他们医院的营销方式。持有这个卡就可以享受上面的活动。

　　打开早孕测试纸盒发现人流广告卡

　　奇怪

　　南京江宁区市民刘女士婚后一直想要孩子，近日她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了，于是在江宁湖熟一药店购买了两盒早孕快速诊断试纸，价格分别为5元和8元，当她打开密封包装后，一张江宁博爱医院的人流广告卡掉落在地，“吓了我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是试纸的使用说明，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医院的人流广告。我正计划着要宝宝，看到这样的广告感觉很晦气。”

　　看到这张人流广告卡，刘女士很纳闷和气愤，于是又将另一盒试纸打开，发现里面也有一张。她仔细看了看早孕试纸的包装，上面明明写着产品由北京厂家生产，生产商包装是密封的，但为何里面会出现江宁本地医院的人流广告卡片呢？随后，刘女士又去另外一家药房购买了同种试纸，撕开后发现里面也有本地医院的人流广告卡。

　　刘女士认为，早孕试纸盒包装一直是密封的，出现江宁本地医院的人流广告卡片，这背后一定藏有利益链。

　　同样，江宁市民王女士到一家药店购买早孕试纸时，女店员热情地推荐一款价格较便宜的试纸——2元/盒的早孕快速诊断试纸。回家后，王女士也发现这盒试纸还有赠品——夹带着一张一家妇科医院的意外怀孕服务卡。她说：“本来就怕怕的，看到这张卡更害怕了。我不敢用，就把试纸丢掉了，重新买了一盒贵点的。”

　　担忧

　　伤害最多的可能是大学生

　　调查中，记者在一家医院了解到，手持“人流优惠卡”前来做人流的女性非常多，但普遍年龄比较小。闲聊中得知当中不少人是在校学生，也有的是民工。

　　小胡(化名)告诉记者，因为爱情的诱惑，她和男友偷尝了禁果，因为都还在上学，没有能力养育孩子，每个月都提心吊胆。因为去医院怕被熟人撞见，就经常偷偷用早孕试纸检测是否怀孕。上个月避孕措施做得不好，感觉身体有异样，在药店买了一盒早孕试纸一测，显示怀孕了。

　　“当时我头都大了，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嘛！看到有张医院的人流优惠卡，就打了上面的电话咨询，接线员让我来医院做详细检查。”小胡说，听一个朋友说人流很痛，无痛人流是骗人的，而且人流对身体损伤很大，她真后悔当时的冲动。

　　采访中记者得知，前来做人流的患者当中，类似小胡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因为对生理知识、医学知识的匮乏，经济不宽裕，她们很容易跌入“免费妇科检查”、“无痛人流援助”的温柔陷阱。

　　处理

　　江宁两家医院被责令立即改正

　　记者从医药行业资深业内人士处了解到，近两年早孕试纸盒成为医院人流广告载体，已成生产厂家及药店另一种生财之道。有些厂家将包装盒不做密封包装，方便医院放入卡片；有些医院和药店“合作”，在早孕试纸包装上做手脚，划一个缝，把这些广告卡塞进去，较为隐蔽；还有一些医院直接和药厂合作，免费提供包装，把卡包装进去再免费配送药店销售。这样药店省下了包装费用，药店能低价买进赚取高额差价，而做早孕测试的一大部分人没有生育计划，正中医院下怀。

　　南京市江宁区卫生局相关人士表示，根据我国《医疗广告管理办法》的规定，医疗广告的内容和发布形式必须经过卫生和工商部门的严格审批，而且不得出现涉及医疗技术、诊疗方法、疾病名称、药物名称、价格等言语，否则就视为非法。其中江宁博爱医院在2014年第三季度刚刚因为非法发布广告被处罚过。

　　南京市江宁区卫生局法监科科长俞平说，“你们提到的这个情况，应该属于一个新型的，而且比较隐蔽的医疗广告，因为在日常监管里面，不像户外广告，一眼就能看到，这是没法监管到的，只能在事后，或者有举报人向我们反映，这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难度，但是今天你们反映的，它存在一定的非法性，即使它有医疗广告审查证明，但是这一块作为医疗广告宣传与事实不符。”

　　目前，江宁区卫生局已经对江宁博爱医院、新城医院发出行政警告，责令两家医院立即改正，并依据《江苏省医疗机构不良执业行为记分标准》对两家医院分别记四分，随后将会把相关医院的违法行为再移交工商部门处理，下一步将在全区范围严查。

　　记者 卢斌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