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腾不出空过来,忙着招呼小张舅妈换下挤脚的高跟鞋,替她找干净的毛巾擦汗,差使香咕打开鸿运扇,把风向对住小张舅妈。
小张舅妈说:“有满天星什果冰酸奶吗?给我来两盒,这种酸奶我喝起来最过瘾!”
外婆赶紧把马莎姨妈买来的贵得要命的满天星什果冰酸奶从冰箱里取出来,说:“喝吧!喝吧!”
外婆对小张舅妈显得特别慷慨,她想吃什么,或是索讨什么带回家,外婆都会痛痛快快拿出来。香咕还听到外婆对外公说:“可别让小张觉得咱们像她那么小气呵。”
小张舅妈插进吸管,美美地吸上一口,陶醉地翘起了小指头,说;“真好吃呵!”
香咕她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一哄而散。
小张舅妈又问外婆讨钱,说用来付外婆老房子的房租。
外婆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钱,递给小张舅妈。
小张舅妈扶着外婆的肩说,假如她像马莎姨妈那么阔,绝不会收外婆的房租钱,而是四处发钱,看见亲戚们口袋空着,就往里塞钱,都是大票面,塞到口袋里装不下别的东西为止。
“你信吗?”胡马丽花悄声问香咕。
香咕笑笑,她没想好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所以不能说。
香露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钱看了看,又仔细收好,她的口袋里倒是装着大票子,但那不是她妈给的,而是马莎姨妈和外婆给的压岁钱。
小张舅妈眼尖,马上跑过来,问香露说:“把你口袋里的钱给点我,我出门要乘车,下班要买菜。”
香露说:“我,我,我没多少钱。”
“小鬼头,给点。我带着百元大钞,破不开。”小张舅妈说,“谁让我忘了带零钱。”
香露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亮一亮,说:“看,我也是百元大钞。”
小张舅妈不由分说,拿过香露的一张百元大钞就走,说:“也许能破开,让我去试试看!”
香露差点哭出来,摊开手,眼睛看着天花板,苦恼地说:“完了,这是我攒了半年多的新票子呵!”
香咕同情香露,追过去,拉住小张舅妈的衣角,说:“小张舅妈,请用你的百元大钞去试试破开,香露的百元大钞你就还给她吧!”
小张舅妈好像是没听明白香咕的话,笑着说:“小鬼头,快松手,我急着去上班,下班后还会过来的。”
小张舅妈走了,她不知住在外婆家的人全部为了她而闷闷不乐。一个人也能使一群人不愉快!
香露抱怨说,她妈经常借口破不开钱,拿走她的压岁钱。如果再想讨回,没门,她妈会说:“既然给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讨回去!”
香咕不高兴是因为小张舅妈把她的意思听反了,怎么能设法再更正过来呢?太难了,唉,万一小张舅妈再一次把香咕更正过的意思听反了,那可怎么好。
香拉生闷气则因为她的小耳朵听得明明白白:小张舅妈下班后还要再来。她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喜欢的崔先生就是不露面,而那小张舅妈却三番两次上门来。
胡马丽花也连连打哈欠,她是因为见大家都没劲了才受到传染,也无精打采了。
外婆一边干活一边发牢骚,她替小张舅妈对付那些油哈哈的棉拖鞋,刷了一遍又一遍,洗净后又挤又拧,去掉水分,再用竹叉子把鞋面钩住,撑开来晒。
这一天,会不会好人都不高兴!外公中午回家吃饭也是垂头丧气的。香咕听顶楼的车爷爷在电梯口大声嚷嚷说,他把老马“将死”了。原来,不是外公本人被将死,只是象棋下输了。
这天黄昏,还没到晚上,小张舅妈就出现了,她是来把换好新拉链的裙子带走,把付房租的单据交给外婆,顺便来显示一下她新买的胸针。
“看看我这钻石胸针!”小张舅妈叫道,“是人造的,比马莎的真钻石亮多了。”
小张舅妈跑进大房间,拉开六门大橱。最里面一排挂着马莎姨妈的几套漂亮时尚的裙装,她把胸针佩在一套深紫色的晚礼服上试,说:“这胸 针配上高档的衣服,谁会怀疑它是人造的。”
接着,她又把这胸针别在马莎姨妈的一件苹果绿的旗袍上,这下,她再也不想把胸针取下来了。她偷偷地把这旗袍套在身上比试,在镜子前打着转儿照。”
直至离开,小张舅妈也不愿把胸针从苹果绿的旗袍上取下来,她对外婆说:“它们那么相配,谁也不该把它们分开,除非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
外婆不接口,什么也不说。
小张舅妈讪讪地把这件佩着胸针的华贵旗袍挂回大橱里,她再三叮嘱胡马丽花,要把她的这番话传给马莎姨妈,再听马莎姨妈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