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小张舅妈来外婆家赴家宴时,特意换了新装,她把那件刚到手的苹果绿旗袍套上了,还佩着那宝贝胸针,只是它缺了几颗人造钻石,不会太好看,想想,就像一个人豁了几颗牙一样。
她走起跟电视里的明星学来的步子,在客厅里来回转悠,还在小爹爹和胡骄姨父谈天时有意插上几句话,打断他们。
胡骄姨父瞪起眼睛打量着小张舅妈,像是认不出她是谁了。
胡骄姨父看呵看,忽然转过身向马莎姨妈说:“莎莎,我怎么记得你也有一件差不多颜色的旗袍。”
大家全都愣住了,小张舅妈的脸都红起来,原来她也知道问别人讨衣服穿是很没面子的事。
马莎姨妈的时装多哪。按外婆的说法,就是穿十辈子也穿不完。马莎姨妈很慷慨,常常会把裙子送给爱时装又买不起的朋友,而胡骄姨父最受不了这一点,知道后总要吼起来。
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他要是发起脾气来那还了得。
香咕她们全盯着看。胡马丽花悄悄捏捏香咕的手,胡骄姨父和马莎姨妈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不愿意他们当 众 吵架失面子;香露么,更害怕自己的妈妈丢丑,她的耳朵都红起来了。
马莎姨妈朝她丈夫微微笑笑,不说话,像是等着对方来猜她的心思。她伸手拢了拢头发。她一动,身上的小饰品就会轻轻的响,非常好听,像身上带着个最小的乐队。
胡骄姨父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呵,原来是我记错了!谁让你的行头太多,我哪里记得清。”
香咕她们几个偷偷地拍拍胸脯,用只给自己听见的声音说:“吓死我了!”
只有香拉,小声嘀咕,“什么记错了?小木头和小木拖还记着旗袍的事呢!”
香露连忙把香拉带到拉岛间,关上门,点着香拉,说她是小捣乱分子。
香拉叫香咕和胡马丽花进来评理,还说马莎姨妈骗了胡骄姨父。
胡马丽花摸摸头,说她妈妈不是有意在骗她爸爸,她送人的都是她自己的裙子、旗袍,从不把她爸爸的西装、帽子送人的。
“那就能骗人吗?”香拉不服。
香露对着香拉说:“不许说马莎姨妈骗人!她不想马上告诉那个小气的姨父,免得他发怒,你懂不懂。”
“我还是不懂。”香拉老老实实地说。
香咕说:“现在人多,说不清楚,过会儿马莎姨妈会向胡骄姨父解释的。”
“为什么人多就说不清楚呢?”香拉又问。
香露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在说歪理呢!”
“你们才是说歪理呢!”香拉不甘示弱,“你们是说,人多的时候骗人是对的。”
胡马丽花好脾气,说:“香拉,你还没上学。等你这学期上了学,成为学生了,很快就会明白的。”
香露气鼓鼓地说:“小捣乱分子,你上学后千万别问这种傻瓜冒气的问题,会被同学笑话的。”
“在学校里不能问想问的话,非要问不想问的话?”香拉伸着脖子说。
香露伸出粗壮的胳膊,将香拉朝后推推,说:“烦死老百姓!”
“凭什么笑话我,我不答应!你欠我一次笑话,你得承认!”香拉叫起来。
胡马丽花小声说:“香拉,算了。等你上了学,想事情就会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真的?”香拉问,“香咕,你说呢?”
香咕说:“进了学校是会慢慢变的……”
香拉愣了愣,抱起木头小猪小木拖,爬上拉岛间的小床,撅着屁股,头抵在枕头上呜呜哭起来。她说:“我不想跟你们一样呀,就是不想,你们的脑子里都是歪理呀。”
大家都笑了。看见谁都不把她的话当真,香拉闹得更凶了,非要她爸爸马上去学校把报好的名退掉,说就是不想进学校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