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找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蛇呀!”我提醒她。
“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蛇?什么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蛇?”她问。
这样你懂我说的了吧?大家都叫我注意,问题是,别人根本不注意!我很惊讶他们居然会选一个有这种问题的人来当校长。
“算了!阿柑,我问你!”米校长用一种“我— 很—想—有— 耐—心— 可—是—我— 就—快—受—不—了—了”的语气说,“你为什么要剪掉玛格莉特的头发?”
“我只是想帮她的忙啊!”我说。
然后,我顺便告诉米校长我也帮了她几个忙。“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接了好几通电话。我帮学校订了一些新宠物,还跟体育老师说:‘以后上课都不要再打躲避球了。’还有,我还帮你约了两个人。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电话那边一直没动静,我猜大概是坏了。不过,至少我帮了你的忙。”
我是这样想的呀!
可是,校长的老师好像教过她一种不大友善的眼神。
星期一放学后
火红夕阳头
放学之后,我一下校车,就发现玛格莉特在我们那栋公寓大楼的大厅等我。我把我的画拿给她看。
“妈呀呀呀呀!”她尖叫起来,“我好像一朵蒲公英!”
看吧!我多有艺术天分!谁都看得懂我在画什么。
“蒲公英很漂亮啊!”我把她拉进电梯,那里面每面墙上都有镜子,可以让她看个够。
玛格莉特摇摇头:“当花是很漂亮啦!当人的头就不好看了。而且,蒲公英是黄色的,又不是棕色的。我这样好像是死掉的蒲公英!”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忽然发亮了。“对呀!说不定有用呢!要是把我的头发变成黄色的。”她梦游似的盯着镜子里我的头发看了很久,又说,“或者红色的!”
那是那一天里,我头一次看到玛格莉特的脸上有笑容!
“我可以帮你,玛格莉特。”我告诉她,“没错!就是这样!我可以帮你把头发变成红色的,就跟我的一样。”
“怎么变?”玛格莉特问。
玛格莉特的笑容居然让我开心到忘了去想这一点,幸好我的脑袋很管用,马上就蹦出一个不错的点子来。在这方面,我还挺幸运的。我每次都不用伤脑筋,就会有一堆不错的点子自动跳出来。“我妈有一些画图专用的马克笔,什么东西都涂得上去,而且不会掉色!我记得我们家菠菜有一次拿它在墙壁上乱画,结果我爸和我妈不管怎么擦都擦不掉,最后只好把整间房间重新粉刷一遍。知道了吧,这种马克笔就是这么强。”
噢,好吧!我的弟弟不叫菠菜。可是,既然我被取了一个水果名,如果他没有,那不是很不公平吗?我想:唯一比水果名更惨的,大概就是蔬菜名了,所以我一定要给他起个蔬菜名,而且我已经帮他想好了一堆。
“菠菜会做这种事?”玛格莉特说,“他不是乖的那一个吗?”
我扫了她一眼。“乖的那一个?”
“我妈说的呀。她说:还好你爸和你妈在生了你之后,又生了一个乖的。我们家也是。只不过,我就是那个乖的。我妈还说,一个家庭如果有两个小孩,通常都会有一个是乖的,一个是麻烦的。这大概是规矩吧!”
“噢,对!”我说,“我知道。”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刚才说到那些马克笔,然后呢?”玛格莉特提醒我。
“噢,对!”我说。我想,要是乖的那个可以用马克笔的话,那么麻烦的那个当然也可以。“我们走!”于是我们按了B,一起坐电梯到地下室我家去。
我跑进厨房,爬到料理台上,把我妈藏的那盒马克笔找出来,跳了下来。在出门之前,我又对着客厅里的妈妈喊道:“妈妈!我今天在学校过得很好!我上课很注意。现在我要去跟玛格莉特玩,她已经没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拜!”这样她就不会担心了。
然后我跑回电梯找玛格莉特。她在盒子里面翻了一下,选了一支名字叫“火红夕阳”的马克笔。她把笔套拔掉,抓着笔头跟我的头发比对了一下。
“行!”她说,“到我家去吧!”
不过,我又想起刚才没有想到的一件事。“你妈还在生气吗?”我问。
“嗯!不过她吞了三颗阿司匹林(止痛药)后,又回去上班了,现在只有我哥在家。”
所以我就跟她一起搭电梯回家去。虽然我不大喜欢她的房间。
我不喜欢她的房间,有一个原因是露华浓。它每次都躲在玛格莉特的床底下喵喵叫,因为它除了玛格莉特之外,谁都不喜欢。有时候,它会露出一截尾巴,或一只脚掌,我看了就会很伤心,它让我想起我那只死掉的老猫—大点点。
去年,大点点在我的五斗柜里生了三只小猫,还好我每次都忘了关抽屉。我爸妈叫我帮它们取名字。我很早以前就发现在我们家浴室里可以找到世界上最优美的名字,我就带它们进去找,找啊找,直到它们都有了一个美美的名字。后来,我爸在报纸上登了一篇《快!免费小猫》的小广告,高露洁和雪芙兰就被送给了看到广告找上门的人。这对大点点一点都不公平,因为它根本不认识那些人。还好,玛格莉特的妈妈说:“好吧!玛格莉特,只要你肯自己照顾,我就答应让你养一只小猫!”这实在是太棒了!至少露华浓就可以留在大点点认识的人身边了。
没想到,大点点不久就死了。现在反而是玛格莉特有猫,而我没有。
不过,我不想去玛格莉特的房间,最主要还是因为:进她的房间让我觉得浑身发痒,不自在。
我会觉得痒,是因为玛格莉特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杂志上的图片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搭配过的;所有的东西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位子上,排成直线,不会到处乱跑;没有一样东西是破掉的,而且到处都干干净净,好像一丝灰尘都溜不进来。事实上,就连玛格莉特也长得很像杂志上的图片。她的头发每天都梳得光溜溜的—嗯,至少以前是这样;而且她的衣服都是成套成套的;还有,我猜她大概是睡在浴缸里,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她身上有半点脏东西。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她,虽然有时候不大容易。
“要记住规矩哦!”玛格莉特在她的卧房门口说。
但是,趁她在床底下找露华浓的时候,我还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台灯。那是一只瓷的狮子狗,撑着一把玛格莉特说是“太阳伞”的伞—她这个人最爱显摆了。玛格莉特“咻”地转过来,可是我的手跳进口袋的速度比她转头的速度更快。
“好吧!”我说,“我们来涂颜色吧!”这就叫做“转移话题”。我跟你说,用马克笔涂头发真的很不容易。不过,我还是做到了。我给玛格莉特剩下的短头发全涂上火红夕阳后,又灵机一动,在她的额头和颈背上也画了很多很多火红夕阳的小卷卷,这样她的头发就跟我的更像了。我跟你说,那个样子真是美极了!就像一堆弯弯曲曲的小虫组成了一个大文身一样。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文一百个这样的文身。玛格莉特照照镜子,看看我的头发,再照照镜子,终于
说了一句话:“嗯!还不错!”然后,她告诉我:她的牙齿要戴“牙环”了。“你是说‘牙套’吧!”我说。
“不是。”她说,“是牙环!它不是一般的牙套,它是用珠宝做的。”
“噢!”我说,“我听说过。”
噢,好吧!我承认我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