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逃亡
再比如另一个名叫张文龙的罪犯,他的父亲也像杨杰的父亲一样因为包庇儿子被判入狱,他也认为儿子变成这样没有做父亲的责任,因为他尽过力了。他举了两个例子说明他并不是没有教育儿子。第一个例子是:小时候张文龙有一次夜不归宿,被他提起来摔到墙上摔昏。第二个例子是:儿子大一点时到歌厅唱歌,被他打得半个月不能起床。在他的观念当中,教育就是打就是骂,而不是说服,更不是沟通。
结果,他的儿子小学三年级时就开始逃学,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游荡,与女孩同居,打架,偷盗,差不多偷遍了镇上所有的商店。还抹上口红,戴上耳环、胸罩,以“小姐”身份到歌厅坐台。他是这桩大案里年龄最小、心肠最毒的一个,夺枪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临刑时还不到20岁。
还有那个名叫王丽的女孩,她说: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我爸的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我知道我爸是为我好,想让我做个好孩子、好学生。可是他的方法让我太难接受了,非打即骂不说,为了监控我是不是在外面干了坏事,常常偷看我的日记。有一次,他发现我在看一本小说,很愤怒,一气之下,不但撕了小说,还撕了作业。
她说她好多次都想对父亲大喊,求他把女儿往好里想。她说自己初中之前一直是个好学生,因为父亲的粗暴,干脆破罐子破摔。后来有一次,父亲打她打得太厉害了,妹妹怕她被打死,向“110”求助,她便趁机逃出家门。
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当家人得知她的消息时,她已进了监狱。王丽说,最让她感到难受的是审判那天她的母亲、妹妹拍打囚车车窗又哭又喊的样子,她说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情景。
还有陆文林,有一次被父亲吊在房梁上几乎打死。
这里面,只有郭永涛的父亲在儿子尸体运回去之后总算有所省悟,他说:我儿子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都怨我,怨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好脾气,光知道打,打得孩子事事躲我,不跟我说心里话。
有一年春节郭永涛回家,他的父亲劝他到煤矿上班,郭永涛不同意,他操起一根棍子狠狠打了儿子一顿,这一打郭永涛再也没回来。
这简直是在逃亡,是不是?灵魂的逃亡!棍棒之下,这些孩子除了逃亡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所以,杨杰临刑前,看守所的工作人员要他跟父亲见最后一面,他坚决不见,他说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父亲,已经好多年不跟他说话了。
难道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吗?他是太想让儿子成才了,但做法错误,才把儿子逼成了这样。当他看清大儿子杨杰不再回头时,绝望之下,又把心思全部用在二儿子杨军身上。那时候杨军还很优秀,勤快,节俭,体贴家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儿子他也没能保住。
有一次,买厕所阀门,他叫杨军买一种四川出的某牌子的,杨军听卖货人说这种牌子不如另外一种牌子好,就买了那种。父亲不干了,他认为儿子没有听他的话,就开始大声辱骂。杨军一气之下,搬到厂里去住。
之后,他又把希望寄托到最后一个儿子,小儿子杨辉身上,那时杨辉正上中学,他发誓要把这个儿子培养成大学生。每天天不亮起床,给杨辉做早饭,每顿都有荷包蛋。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作为一个父亲,这样做算是很了不起了,但是,他那种望子成龙的眼神压得杨辉喘不过气来,结果学习越来越糟,成绩一直排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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