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又对金鱼叫唤,
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
“你要什么呀,老爷爷?”
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
“行行好吧,鱼娘娘!
老太婆的脾气发得更大,
她不让我老头儿安宁。
她已经不愿意做庄稼婆,
她要做个世袭的贵妇人。”
金鱼回答说:
“别难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儿。
他看到什么呀?一座高大的楼房。
他的老太婆站在台阶上,
穿着名贵的黑貂皮坎肩,
头上戴着锦绣的头饰,
脖子上围满珍珠,
两手戴着嵌宝的金戒指,
脚上穿了双红皮靴子。
勤劳的奴仆们在她面前站着,
她鞭打他们,揪他们的额发。
老头儿对他的老太婆说,
“您好,高贵的夫人!
想来,这回您的心总该满足了吧。”
老太婆对他大声呵叱,
派他到马棚里去干活。
过了一星期,又过一星期,
老太婆胡闹得更厉害,
她又打发老头到金鱼那儿去:
“给我滚,去对金鱼行个礼,
说我不愿再做贵妇人,
我要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老头儿吓了一跳,恳求说:
“怎么啦,婆娘,你吃了疯药?
你连走路、说话也不像样!
你会惹得全国人笑话。”
老太婆愈加冒火,
她刮了丈夫一记耳光。
“乡巴佬,你敢跟我顶嘴,
跟我这世袭贵妇人争吵?
快滚到海边去,老实对你说,
你不去,也得押你去。”
老头儿走向海边,
(蔚蓝的大海变得阴沉昏暗。)
他又对金鱼叫唤,
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
“你要什么呀,老爷爷?”
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
“行行好吧,鱼娘娘,
我的老太婆又在大吵大嚷;
她不愿再做贵妇人,
她要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金鱼回答说:
“别难受,去吧,上帝保佑你。
好吧,老太婆就会做上女皇!”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里。
怎么,他面前竟是皇家的宫殿,
他的老太婆当了女皇,
正坐在桌边用膳,
大臣贵族侍候她,
给她斟上外国运来的美酒,
她吃着花式的糕点,
周围站着威风凛凛的卫士,
肩上都扛着锋利的斧钺。
老头儿一看——吓了一跳!
连忙对老太婆行礼叩头,
说道:“您好,威严的女皇!
好啦,这回您的心总该满足了吧。”
老太婆瞧都不瞧他一眼,
吩咐把他赶跑。
大臣贵族一齐奔过来,
抓住老头的脖子往外推。
到了门口,卫士们赶来,
差点用利斧把老头砍倒。
人们都嘲笑他:
“老糊涂,真是活该!
这是给你点儿教训:
往后你得安守本分!”
过了一星期,又过一星期,
老太婆胡闹得更加不成话。
她派了朝臣去找她的丈夫,
他们找到了老头把他押来。
老太婆对老头儿说:
“滚回去,去对金鱼行个礼。
我不愿再做自由自在的女皇,
我要做海上的女霸王,
让我生活在海洋上,
叫金鱼来侍候我,
听我随便使唤。”
老头儿不敢顶嘴,
也不敢开口违拗。
于是他跑到蔚蓝色的海边,
看到海上起了昏暗的风暴:
怒涛汹涌澎湃,
不住地奔腾,喧嚷,怒吼。
老头儿对金鱼叫唤,
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
“你要什么呀,老爷爷?”
老头儿对她行个礼回答:
“行行好吧,鱼娘娘!
我把这该死的老太婆怎么办?
她已经不愿再做女皇了,
她要做海上的女霸王;
这样,她好生活在汪洋大海,
叫你亲自去侍候她,听她随便使唤。”
金鱼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尾巴在水里一划,
游到深深的大海里去了。
老头儿在海边久久地等待回答,
可是没有等到,他只得回去见老太婆——
一看:他前面依旧是那间破泥棚,
她的老太婆坐在门槛上,
她前面还是那只破木盆。
([俄罗斯]普希金作 梦海 冯春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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