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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铁床下的密室》选摘(4)

http://www.sina.com.cn    小布老虎10年经典版 

  我的父亲也展开了联想,说:“盗贼可能在寻找一份重要文件,或者别的人命关天的东西。”

  “难道我们家有谁加入了什么秘密团伙,当了特务、间谍,手里掌握着一份重要密码?”爷爷警觉起来,原先如同茅草一样柔软的山羊胡子这会儿变得僵直,他甚至还用无限忧虑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盯来盯去,似乎我就是一名间谍。

  我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内裤里的那串挖耳勺。

  幸亏父亲替我解了围,他说:“怀疑他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

  爷爷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孩子和大人一样的精,孩子不见得就干不成大事情,我们要提高警惕呀!”

  与此同时,我发现臭无赖高肯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恶劣起来,他总是像黑豹一样,用虎视眈眈的眼神儿在暗中窥视我。

  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高肯。

  爷爷经常叮咛我,说:“别靠近高肯,他的眼里藏着杀气,跟他沾边儿没有好果子吃。”我听爷爷的话,可有时又不得不听,因为在薄荷巷子里我天天都要与高肯相遇——薄荷巷子太小了,很多的时候你想躲也躲不开。

  高肯经常指使我为他去小卖店买这买那,他放到我手里的钱总是脏兮兮的,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的。我顶讨厌经他的手握过的钱,可我又不能拒绝他的指使。

  说心里话,我想换得他对我有一个好感,这样我在薄荷巷子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面对这样一个无赖,我认为这是最好的相处办法。高肯真的对我有不坏的印象,他喜欢说:“小滑头你不赖。”

  可如今他突然反目,这不能不让我联想到这与密室的钥匙有关。

  这天傍晚,高肯把我堵在胡同里,恶狠狠地说:“阿培,你这个小滑头,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说着他拉开大弹弓,一颗大弹丸正对准我的脑门儿。我怕极了,大弹丸一旦射出来,我的脑袋一定会破开个洞。

  “我没有惹你,你干吗发脾气?”我哆哆嗦嗦地说。

  高肯说:“惹我了。你知道!”

  “我们是邻居。”

  “我才不管邻居不邻居呢,邻居有什么用,能把密室交给我来管吗?”高肯恨恨地说,“谁能告诉我密室的线索,我就认他是最好的朋友。”

  天,原来这家伙也在寻找密室啊!

  幸亏这时一位分管薄荷巷子的片警骑着摩托车经过胡同,高肯才被冲开,临走他咬牙切齿地说:“阿培,你要当心着点儿!”他还用弹弓准确地击落了一个站在屋顶上“喳喳”叫的麻雀。我知道那是在向我示威。

  我想,我该把密室的钥匙还给余宝了,之后就离这件事远远的,不再沾一点边儿。这太可怕了。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件事捆住了,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我和密室紧紧捆绑在一起,使我身不由己,欲罢不能,欲纵又怯。你知道,这就有点类似一个人被电子游戏机迷住了那种心理。

  爷爷的大铁床上可以睡一个班级的人,铁床时常要捣点鬼,让人蹊跷。床底下盛满旧货,那架旧留声机能发出熊的吼声。

  星期五这天放学回家,我看见爷爷光着膀子趴在他的大铁床底下寻找东西。我猜十有八九又是在找他的假牙。

  爷爷的假牙是在一家私营小牙科诊所里镶的,一点儿也不结实,动辄就掉下一颗,搞得他经常满地找牙。

  “孩子,帮爷爷找找牙。”爷爷从床下爬出来,身上沾满了蛛网、灰尘。

  我说:“床底下那么脏,我不干。”

  “就帮爷爷找一找嘛,爷爷午饭都没吃上,没有牙,拿什么嚼哇,喝水都没味道。快点帮爷爷找找嘛。”爷爷连推带拉把我推到床底下。

  我只好钻到里面替爷爷寻找假牙。

  爷爷的大铁床堪称吉尼斯之最,这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大铁床是我爷爷早年的时候从旧货市场里买的,据说那是一个俄国破产商人家用过的床。

  那时,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还有伯伯、叔叔、姑姑一大家子人都睡在这张大铁床上。我们家乡下的亲戚多,往往一来就是十几个,而且一住就是十几天。夜里,客人和我们家里的人都睡在这张大床上。铁床上可以睡47个人,也就是说一个班级的同学睡在上面,也不会很拥挤。

  铁床刚买回来那阵子,经常要出点让人感到蹊跷的小差错儿,不是莫名其妙地“咯吱咯吱”乱叫唤,就是冷不丁儿脱落下来两条床腿,让睡在上面的人像打滑梯似的滑落到地上。

  有一回,大家睡得好好的,可半夜里大铁床突然不见了,去哪儿了谁也说不清,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更荒诞的是,床没了,大家躺在半空中却像躺在床上一样,仍然睡得很香。

  这些古怪故事是我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讲的,我怀疑它的真实性,却又不能不相信。因为大铁床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可上面却可以躺下一个班级的人,仅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不敢小瞧这张床。

  大铁床底下乱得很,像旧货市场,旧缝纫机、旧自行车、旧皮箱、旧留声机、破瓶子破罐子堆得满满当当。刚上学时,我为铁床底下存有如此之多的旧货骄傲过,常常领着一些小伙伴钻在床底下参观。破留声机上有个把柄,我用力摇,磁头在一张旋转的旧唱片上磨出“叽里叽里”的声音,没有歌声,磁头和唱片都已经坏掉了。我和小伙伴们自己来唱,“叽里叽里”的磁头响,伴着我们哇啦哇啦的歌声,大铁床底下就像一个秘密舞台,我们快活极了。

  一次我突发奇想,用白纸画了一打儿入场券,向小伙伴出售,两角钱一张。大家都嫌贵,只有一个小男孩买了。这个小男孩就是余宝。我带着他钻到铁床底下,他喜欢旧皮箱,把脑袋拱在里边翻来翻去,他想象着那里面应该有一沓子旧钞票什么的。我在拼命摇留声机,让它发出“叽里叽里”的声音。余宝说:“别摇了别摇了,像鬼在磨剃头刀。”余宝那时最讨厌剃头了。

  可我仍拼命地摇呀摇。突然,旧留声机里响起了歌声!一首女声唱的外国歌曲,就像狐狸在发疯似的。余宝不翻旧皮箱了,他也要摇。也许他摇得太快了,留声机里的女声一下变成了粗犷的男声:“啊嗷——啊嗷——”如同狗熊吼叫。余宝吓了一跳,立即用手按住唱片,奇怪的是,他的手被划破了,出了好多血,就像真的被熊爪子挠伤了。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动一下旧留声机了,也没有小孩子敢钻到我们家大铁床底下参观了。

  这当然是过去。

  就在我将那台破留声机搬开时,发现地面上露出一方冰凉的钢板。钢板有半平方米大,上面落着一层灰尘。拂开灰尘,钢板上面有一些小洞洞,好像是些钥匙孔儿,数一数一共是七个。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掏出了藏在内裤里的那串挖耳勺。

  真是不可思议。

  我试着将第一把挖耳勺插进第一只小洞孔里,轻轻—拧,“咔!”小洞孔发出一声轻响。第二个小洞孔,第三个,第四个……当第七把挖耳勺拧开第七个小洞孔时,整个钢板一下活动了起来。

  我用力掀开钢板,发现它的下面居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洞穴入口,恶浊的气流“呼呼”涌出来,仿佛这是个风洞。

  这就是余宝说的那座密室?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刚一闪现,我便被一股巨大的混浊气流吸到洞穴里了。

  洞穴没有阶梯,有一段长长的、十分光滑的弯形滑道,我像打滑梯那样顺着滑道顺利滑入洞底。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正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啪!”洞顶的一盏水银灯自动亮了,紧跟着“啪啪啪”亮开了一片水银灯。

  灯光似深渊里缓缓流淌的雾岚,我的眼睛一时间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落入云山雾海之中。定下神,仔细看,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座宽敞的库房,里面停放着十几辆老式坦克,坦克后边还有一排老掉牙的速射火炮。它们被海藻一样的伪装网掩盖着,浊浊的雾气笼罩在上面,使这些笨拙的铁家伙越发显得神秘。

  我足足惊呆了有三分钟的时间。我无法判断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之后,就听到“嘀嘀嘀——”一阵警报器的响声。紧跟着坦克上的炮塔“咔咔咔”地转动起来,一根根黑洞洞的炮口渐渐降低着,瞄向我。

  天!

  我想沿着原路逃回去,可洞口的弯形滑梯滑得很——那上面好像浇了一些润滑油,我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就在这时,我意外遇见了一张熟悉而狰狞的面孔。

  是高肯!

  高肯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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