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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一声掉下来(2)

http://www.sina.com.cn    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 

  舅妈拿着畚箕过来,看见贝贝手上的血,惊呼一声,赶快找一张“创可贴”给他缠手指。她警告他:“碎玻璃不能碰!要弄出个破伤风,你就害死我们了。”

  贝贝举着那只缠胶带的指头,嘀咕着:“死了。”

  舅妈没好气地:“谁死了?胡说什么?”

  贝贝从地上拣起蓝蝴蝶掉落的翅膀,无比伤心地:“死了啊。”

  舅妈拍拍自己胸口:“一惊一乍,魂都要被你吓出来。不关我的事啊,你这蝴蝶本来就是死的。”

  贝贝继续嘀咕着“死了”这两个字,一边从地上拣齐了蝴蝶破碎的翅膀和身体,托在手心里,去阳台找那只小花盆。奶奶在世时,蝴蝶的尸体都要埋进花盆里,她说:“睡吧,做个好梦吧。”贝贝记住了这个程序,现在他也要这么做。

  可是阳台上空空荡荡,花盆不见了。花盆被舅妈收拾东西的时候当废物扔出去了。

  没有了花盆,没有了花盆里的泥土,蝴蝶死了往哪儿睡呢?它要是不睡觉,怎么能够“做个好梦”呢?贝贝想不出好主意。他又托着碎蝴蝶回房间,没头苍蝇似的转。后来还是舅妈被他转烦了,给了他一个装“大宝润肤霜”的小盒子,让他把碎蝴蝶装进去。

  “死了。”贝贝还在不停地嘀咕。

  舅妈终于尖声叫起来:“你别再说这两个字好不好?晦气啊,你懂不懂?”

  贝贝胆怯地看着舅妈,闭住了嘴。他不懂“晦气”是什么意思,但是舅妈的脸色他能够看得懂:她现在制止他说话。

  第二天早晨舅妈出门时,特意告诫了贝贝:“不准再往地上摊你那些破盒子!”

  贝贝很乖,很听话,舅妈说了不能做的事,他就不敢做。

  不碰那些标本盒,漫长的一天里,贝贝在家里能干什么呢?

  他画画。舅妈舅舅舍不得给他添置新东西,所以蜡笔只剩下了指甲盖那么长,抓在手里直打滑。水彩笔也大部分没水了,只有褐色、白色、土黄色、深灰色的几种还能马马虎虎画出颜色来。这几种颜色是因为不好看,贝贝以前很少用。本子一样用得苦:纸页的正面画完了,反面也画完了,贝贝只能在余下来的空白角落里见缝插针地画。他必须把图形画得很小,比他的指甲盖还要小,所以画出来的东西像个蟑螂一样趴在本子上。他画了一朵花,涂上了土黄的颜色,颜色漫出线条,花朵看上去像一摊鸟屎。他又画了桌上的一只茶杯,线条歪歪扭扭,好像玻璃正在高温下熔化。他还画一个小人儿,有十来根白色的头发向四面撒开,脸上的皱纹是墨黑的线条,那是奶奶。

  他对这些画统统不满意,因为没有好看的水彩笔,颜色灰不溜秋。这不是贝贝的风格。

  这样,贝贝又一次想起了小纸盒里的碎蝴蝶。

  奶奶说,死了的东西一定要埋进泥土里。贝贝无论如何要照奶奶的话去做。阳台上找不到泥土了,可是楼下有啊,有好多好多的泥土,栽着草,还开了花。

  贝贝奔过去抓起小纸盒,脱了鞋子,爬上窗台,打开窗户,从盒子里拈起一片花瓣样的蓝翅膀,举着,对阳光照一照。

  “死了啊。”他忧伤地自语。

  他一探身,把手里的东西扔下去。蝶翅太轻了,轻得就像贝贝嘴里哈出的一口气,没有一丁点分量,它刚要飘落,就被风一吹,回转了身,贴在窗框上,被胶水粘住一样,不动了。

  贝贝踮起脚,拼命往窗外伸出手,要够着那片蓝翅膀,帮它落下楼。

  李大勇手里托着个鸟笼子,来给贝贝送他昨天抓住的一只鸟。那只鸟也许是因为饿,误入物业值班室,被李大勇关紧门窗逮了个准。他边走边吹着口哨逗那只红头绿翅膀的鸟,一抬头,恰好看见贝贝的半个身子挂在窗户上。他一惊,下意识地喊出来:“贝贝别动!”

  他拎着鸟笼,拔脚往楼下奔,一边挥手催促贝贝:“有危险!快离开窗户!”

  贝贝把脖子伸得更长,告诉他:“蝴蝶死了啊!”

  话才说完,他踮起的脚尖在窗台石板上一打滑,身子忽然间失去平衡,一下子头重脚轻,不由自主地就往楼下栽出去。

  千钧一发的时候,李大勇恰好奔跑到了位。他仰着头,眼看着贝贝像个秤砣一样地坠下楼,想都没想,鸟笼一扔,伸出手去接。贝贝的身子“砰”地一下砸在他的胳膊上。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地,但是李大勇倒在下面,后背着地。贝贝倒在李大勇的身上,毫发未损。

  给李大勇拍片子的医生庆幸地说:第一,孩子是从三楼坠下来的,冲力不算大;第二,两个人是倒在草地上,而不是水泥或者石板上,所以李大勇仅仅是肩胛骨裂,轻伤,躺上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事。

  洪阿姨找到贝贝家,神色严肃地照会舅舅:“贝贝是特殊儿童,应该属于重点看护对象,同意你们两口子住过来,是为了贝贝得到最好的照顾。可你们只顾了出门挣钱,把孩子锁在家里,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吧,该怎么处理?”

  两口子吓得脸色发白,生怕居委会告到法院,把他们赶出这个家门。舅舅一个劲地道歉,甚至紧张到忘了洪阿姨的性别,掏出香烟要给她点火。舅妈更是满脸苦相,好话说了一箩筐,就差没有跪地求饶。他们赌咒发誓:从前是不懂,疏忽了,以后出门做生意要把贝贝带上,要加倍地对贝贝好,天天买小笼包,年年做新衣裳。

  洪阿姨摆出很勉强的架势:“既然表了这个态,我就再相信你们一回。政府也要允许公民改正错误是不是?不过呢,二回再出事,就不会这么处理了。”

  两口子千恩万谢,口口声声称颂洪阿姨是活观音,人好,心善。

  洪阿姨说:“好话我不爱听,我要看行动。”

  舅舅说:“保证行动,嗯哪,保证。”

  贝贝带上大狗妹妹,到物业的集体宿舍去看李大勇。他嗅嗅屋里的骨伤膏药味,挤眉毛皱鼻子地说:“苦。”

  李大勇忍不住哈哈笑:“苦什么呀?膏药是贴在肩胛骨上的,又不是吃的。”

  贝贝就小心翼翼去摸李大勇的肩胛骨,说:“疼。”

  李大勇安慰他:“还好,不动就不疼。可惜鸟笼子被我砸散了,鸟儿飞了。”

  洪阿姨在路上碰到贝贝,疼爱地拉起他的手:“爬窗台很危险啊,奶奶从前没有跟你说过吗?”

  贝贝告诉她:“蝴蝶死了。”

  洪阿姨哭笑不得。她深感跟贝贝说话很费劲,因为他的思路总是跟你不在一个层面上,你明明在说东,他想的却是西。从这个角度想,做舅舅舅妈的想要通过照顾贝贝得房产,也真是不容易。洪阿姨心里多少有点同情那两口子了。

  洪阿姨告诫贝贝说:“要不是大勇叔叔路过,躺在床上挨疼的就是你。也没准你的小命都没了。以后一定要记住,不能爬高,有危险!”

  贝贝笑嘻嘻地重复洪阿姨的话:“不能爬高,有危险。”

  洪阿姨盯住他没有什么内容的眼睛,叹口气,自语:“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这孩子!”

  实际上贝贝是听进去了。他不单是听进去了,还牢牢记住了。李大勇伤好之后接着上班,有一天扛着高梯给小区里的路灯换灯泡,恰好碰上贝贝在楼下玩。贝贝一仰头,发现李大勇站在高高的折叠梯子上,梯子摇摇晃晃的,李大勇的裤管和衣襟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的,他吓得直摆手,大声地劝说李大勇:“不能爬高,有危险!”

  李大勇故意逗他,把两只胳膊张开,做出摇摇欲坠状,嘴里惊呼着:“要跌倒啦!跌下来啦!”

  贝贝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地抱住折叠梯,用哭一样的声音喊:“不能爬高啊!有危险啊!”

  李大勇低头笑起来:“没事,叔叔逗你呢。”

  贝贝抱紧了梯子不肯走:“下来,不要危险!怕!”

  那一瞬间,李大勇的心里像被电流击中一样,酥麻麻地发颤。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贝贝是真心在乎他的安危的,如果他此刻掉下地,贝贝也会毫不犹豫用身体接住他的。

  他后悔地想,不该跟贝贝开这个玩笑,对于如此纯洁和简单的孩子,任何的欺骗都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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