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中心 > 教育中心 > 《四眼田鸡小玛诺林》系列 > 正文
我告诉大耳朵他不能来,他对我说:“哼,我不会忘记的。”
他的确不会忘记,因为他很爱记仇。你也许会说,我害得他难过了,但我宁可自己让他难过,也不要任由别人来代劳。因为我是他的好朋友,这就是友情。
事情就是这样,大耳朵知道自己不能去后,就挂了电话。当然,不挂电话他还能怎样呢?
天黑了,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早点儿睡,我说的“大家”指的是我妈。我拜托她,让我把旅行袋放在床头,我喜欢看到旅行袋放在那里,脑中会立即浮现电影里的一首曲子:
“明天就要启程了,啦啦啦!”
四
我妈为我端来一杯牛奶,意味深长地说:“小玛诺林,如果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留在家里,我们可以去游泳池,改天再去动物园……”
她还没讲完,我爸就进来了。
“别说了,卡塔琳娜。我说过要带他去,我们可以互相做伴。”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一天,每个人都来找你麻烦,谁都不想理你,所有人都背对着你。但过了几个钟头后,同样的人又为了想和你在一起而打架。此时,你会觉得自己是个重要人物,是其他人的生活重心,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如此。
不要怀疑,我去定了。就像那晚外公对我说的:“显然,你已经可以上路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我从袋子里取出手电筒,在床单里往脚下照。我的脚看起来像死人的脚,我不喜欢死人的脚,于是赶紧关了手电筒。外公一如往常地播放收音机,以他才会的独特方式打鼾。我听完了他最喜欢的斗牛节目,他每次听这节目都会睡着。然后,我一掌拍死停在外公背上的蚊子。蚊子死了,外公也被那一掌拍醒了。有些人在睡觉时,如果被人从背后拍一下,肯定会吓死,外公就是那种人。他从床上坐起来,手按在心窝上,好像刚被人打了一枪。
“这样,蚊子就不会再叮你了。”我对他说。
那是我在历史性的一天,最后的一场完美演出。
“好啦,小玛诺林,亲爱的,赶快睡吧!”
但是,我仍然醒着。几天后,尼古拉?莫里诺,也就是我外公,断断续续地啜泣着,对全国所有的报纸和电台媒体说:“那晚,我的外孙,我的小玛诺林,已经准备好上路了。”
早上六点半,小玛诺林号卡车停在公寓大楼门口,一个探险家模样的小孩从公寓里走了出来。这并不容易,就像所有的探险家一样,这个杰出的小孩背着一个旅行袋,脖子上绑着外套,带着一个旅行专用水壶、一台随身听、一个装了所有积蓄的霹雳腰包、一顶过大的鸭舌帽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世界,而且还一直绊到脚。这个小孩就是我。
这趟旅程不过三天而已,我妈却像要送小孩上战场似的向我道别,我爸只得把我从她的手臂中拉出来。这可真不容易。我妈可以在海洋馆里扮章鱼了,当她用双臂围住你时,谁都无法保证能活着逃出来。
我们坐上车,从车里向她挥手道别很多次。一次是我爸发动车子时,一次是车子开始移动时,一次是在街角转弯时。我一边挥手,一边做出悲伤的表情,因为我妈很爱这样。我想,其他人的妈妈大概也差不多。要是道别时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就会更加爱你。当她从我的视线消失后,我就收起悲伤,留待以后再用。
我开始数钱,因为要出远门,外公给了我200比塞塔,我妈也给了我200比塞塔,露易莎,我妈的好友兼邻居,只给了我100比塞塔。但我妈却说:“真慷慨啊!这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损失。”
不论露易莎给我们什么,我妈都会嫌少,因为露易莎没有小孩。我妈说,她存起来的钱都浪费了。
我把这500比塞塔放在一边,另一边是我在小猪里存的200比塞塔。我说的小猪,是指我的存钱罐。我边数钱,边想着用这些钱来做什么。一般人都会为家人和朋友买礼物,我应该买一个礼物给外公、一个给小呆瓜、一个给我妈,然后是露易莎、大耳朵……可是,如果我帮每个人都买礼物,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应该有两种情况,别人要么是比我有钱,要么就是亲友比较少,不然怎么会有人买礼物,可以买到让大家都高兴呢?这些想法让我头痛起来。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我那个像中国古代哲人的外公就会建议说:“想想别的事吧!”
就算再可怕的难题,我外公都有办法解决。就像他朋友说的:“我们眼前有一个哲学家啊!”我终于把这个问题从我的脑中消除。嗯,没牙齿……牙齿……糟了!我想起一件可怕的事,前天我太专注在爸妈吵架这件事上,完全忽略了外公问的问题:“我的假牙在哪里?”
对啊,我的确听到了。可是有时候,你听到一些话,却要过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领会这句话。这种情形时常发生,因为我是个脑中装不下太多思想的小孩。我妈让我多想想念书的事,别想那些无聊事。老实说,对我这种脑袋来说,让我放下不想,实在不容易。
我突然想起外公的假牙。我知道假牙在哪儿。我把他的假牙藏起来了。嗯!我是为了自我防卫,才把他的假牙藏起来的。
星期五晚上,外公把他的假牙泡在杯子里,放在我床边的小桌子上,他打开斗牛电台节目后就睡着了。街灯照进来,那副假牙在杯子里闪着光芒,好像有个怪物在我旁边,而我只看得到它的微笑。这个怪物太恶心了,光是它的微笑,就让我害怕得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不是因为我胆小,而是世上的确存在能让最冷酷的男性血液冻结的微笑。
突然间,小呆瓜大叫了几声,我家突然变得像鬼屋一样。我听见我妈的起床声,这没什么,小呆瓜只是要喝水,他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什么。我听到我妈对小呆瓜说:“够啦!为了大家好,你赶快睡觉吧。”我的恐惧感消除了,但我不想再看见那个怪物。于是我把手伸进杯子里,拿出假牙。用手拿出假牙很容易,但要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做,却不容易。我才不想把它放在枕头下,搞不好一到半夜,那副假牙就会把我的耳朵咬掉一块呢!我的心脏会受不了,我的耳朵也会受不了。
我手里拿着那副“恐怖微笑”下了床,开始替它找个好地方。厨房离我最远,于是,我把它放在我爸从拉曼带回来的奶酪上。奶酪旁边有把刀,想想看,我好像选了一个最糟的地方来处置“恐怖微笑”。厨房通常是杀人犯使用菜刀、剪刀和刮鳞器的地方。我可怜的心脏再度跳得像个狂暴的哥萨克人 。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拿起奶酪上的假牙,打开冷冻库的门,把假牙放在冰块上,然后用力关上门。呼,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就留在这里吧!“恐怖微笑”,你现在就会了解,什么叫做冰冻的微笑了。在你的犯罪史上,还没碰到过像我这种硬汉吧。
我回到床上,脸上和心里都在笑。原本装假牙的那个杯子,现在就只是个装水的杯子而已。我喝了那杯水,骄傲地睡着了。
难道是我的错吗?当你听到爸妈为你的未来争吵时,也很难记起其他的事吧?事情就是这样,这段旅程开始十分钟之后,我才想起这件事。我对爸爸说:“我知道外公的假牙放在哪儿!”
你也知道,我爸无法理解我把“恐怖微笑”留在冷冻库里的决定,他也不会感谢我,拯救全家免于受到“恐怖微笑”的攻击。所以,我只好找借口说,那都是外公太粗心了。家里只要有东西不见了,我们就会把责任推给外公,反正他并不在乎,我们也可以心安理得。这让我们免去了很多争吵。
我爸认为,应该在离开马德里前就打电话回家,于是,他把卡车停在电话亭旁,给了我5比塞塔打电话。回到刚才的场景,这个探险家模样的小孩,也就是我,试着走下卡车,所有挂在我身上的东西,因为碰撞而发出铿锵声,让我看起来好像一头挂着铃铛的牛。要进那个电话亭也不容易,我真无法理解,为什么探险家都要穿不舒服的服装。我爸大喊着家里的电话号码,因为我从来没打电话回家过,所以记不住家里的电话号码。
我妈接起电话,说:“什么事?”
“没什么,我是小玛诺林。”
“你还好吗?旅途还好吗?你晕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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