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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土的六根头发》选摘(2)

http://www.sina.com.cn    小布老虎10年经典版 

  爸爸原来一直沉默不语。他在说话前,还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我很久以后才知道,一个人说话前先清理自己的喉咙,一般都是在比较隆重的场合要说出重要的话。

  爸爸说了下边的话,果然出语惊人:“我觉得孩子的妈妈应该多吃一些生发的药。”我感到外面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了。

  我感到我的房间抖了一下,其实是妈妈被爸爸的话气着了:“我的头发很多很厚,我吃什么生发药啊?”

  爸爸说:“我的头上没几根发呀!我担心孩子受了我的遗传,头发少怎么办?”

  妈妈说:“我吃的补药够多了,我不想再吃乱七八糟的药了。”

  爸爸说:“我儿子是个秃顶就惨了。”

  我估计,爸爸在说这句话时,脸上一定浮现着一种凄楚的表情,要不然不能使妈妈坚硬的心肠软了下来:“那就少吃点儿生发药吧。我这可是完全为了孩子。”

  妈妈的话刚刚说完,爸爸就拿出了药送到妈妈手上:“你先把这两粒吃了。从今晚开始,每天两次,一次两粒。”

  妈妈说:“这绿色的药片是什么?”

  “当然是生发药了。”

  “原来你早就弄到了生发药?”

  “等儿子走出来,一切都晚了。做任何事情,必须要做到前面。”看来,爸爸的早年秃顶,对他是个沉痛的教训。他不希望这种灾难再降临到我的头上。

  我听到咕噜一声,一股水冲着两片绿色的东西,沿着食道冲向我了。我猜,这两片东西就是他们所说的生发药了。我感到了那两片药在水的作用下迅速溶解,又分解成更小的颗粒,沿着更细小的通道,逼近了我。我无法阻止它们接近我的身体。

  我感到在接触到生发药的分子时,我的头顶上出现了灼热感,不一会儿,我的头皮又有点儿发硬了。那感觉接近封冻、板结、僵死之类的形容词。这令我一点儿都不舒服,很不舒服。

  妈妈在第二次吃这种绿色药片时,我哭了。当所有的孩子走出第一道房门,兴奋地大哭时,总是被武断的大人们说成是我们的第一声啼哭。对这种说法,我很反感。在大人们欣赏孩子们的这一声富有纪念性的哭叫时,我已经提前哭泣过多少回了。

  大人们在不真实的事情上,投入了太大的精力。有一天,我如果跟大人们严肃地就这个问题讨说法时,大人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他们会用一句“都是鬼话”,轻易地结束一场百年冤案。

  接下去,我感觉门外的人都去吃饭了。因为,他们说话的次数相对变少了。有两分多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可能人人都朝妈妈的碗里夹菜。妈妈说:“我碗里都冒尖了,怎么吃得下?”

  爷爷说:“多吃点没什么坏处。”

  叔叔说:“你可是两个人吃饭。”

  爸爸千方百计在哄着妈妈吃东西:“再吃一口。”

  妈妈似乎是在拒绝。

  爸爸永不放弃:“最后一口。”

  妈妈说:“照这么吃下去,我的儿子生下来,准有八斤。”

  爸爸说:“我的理想是,儿子一生下来,突破十斤大关!”这句盲目乐观的话,让大家像过年一样忙碌起来。

  这时,奶奶可能拿来了软皮尺,坚持要给妈妈量量肚子的周长,以便判断我出生时的重量。

  爷爷对奶奶说:“你眼花了,看不准尺寸,让孩子爸爸看。”

  爸爸量过之后信心十足地说:“孩子生下来达到十斤,不是太难的事。”

  我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傻傻地想,大人们盼望我走出那扇门就达到十斤的体重,究竟为了什么?实在是想不清楚。

  我急于要走出房门的特征是醒着的时候多,睡眠的时候减少了。另外,我感到自己所呆的空间小了。我企图施展自己拳脚的时候大大地增多了。我的行为令妈妈又焦虑又惊喜。爸爸在这时候表现出的幼稚和可笑让人会怀疑他的智力有问题。

  爸爸握紧拳头说:“如果能晚生几天,突破十斤大关就十拿九稳了。”

  妈妈似乎也受了爸爸的感染,说:“生个十斤的儿子就好了。”

  我可不管这一套,我该出门时就要走出门去。快到我出门的日子,我给妈妈施加了压力。

  我在窄小的空间里拳打脚踢。

  妈妈在沙发上正看一本休闲杂志,她突然间就感到了腹部的阵痛。她恐惧地喊了一声之后,爸爸就找来了几个邻居,把妈妈从五楼抬了下去,用车送到了医院。

  我提前一个星期要出门。

  爸爸在长长的走廊里瞎转悠,埋怨我这么急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说,你让我继续待在那么小的房间里目的何在?你也太虚荣了吧?

  妈妈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我,躺在产床上大喊大叫。那时,走廊上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急得乱转。

  没想到,爸爸的脸上多云转晴,突然说了一句话:“孩子难生,我估计,他的体重有十一斤吧?”

  奶奶悲喜交集地感叹:“多大个的孙子啊。”

  叔叔可怜的想象力让他的两只手比画成西瓜大小的样子:“我侄子的脑瓜该有这么大!”

  婶婶说:“脑袋大小不重要,关键是要聪明。”

  爸爸插了一句:“脑瓜子不大,能聪明吗?”看来,爸爸的真理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加法,大头加重量,等于优秀。

  在这个时候,妈妈又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我所在的小房间抖动起来,氧气也明显不足了。我真的要出门了。我听见了手术刀剪子钳子撞击金属托盘的声音,那种声音令我胆战心惊。医生和护士们做好了给妈妈做剖腹产的准备,万一生不下来怎么办?

  我还没见过面的家族成员们,此刻都拥挤在产房的门外,像长颈鹿一样抻着脖子,焦急地等着我出现。

  我觉得门外太吵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难道,我一踏出面前的门,就要在如此乱糟糟的环境中生活下去了?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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