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小雨无声地飘洒着。路上行车很少。
凌晨三点钟了,万物都在熟睡。
雨唰器哗哗地来回摆动着。 车里,两个即将迎接新生命的人 激动不已。 丈夫轻轻地用右手握着我的手。
来福去办各种手续的时候,阵痛就开始了。先是轻微的,可以承受的,像是烧炯般的。
换好了医院的粉色的大袍子,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值班的助产士量好了我的血压,采了一点血样,在德国每位妇女怀孕后都会从自己的妇科大夫那里得到一本妈妈手册,上面清楚而详细地记录着每一次检查诊断的胎儿和孕妇的情况,孕妇必须随时携带,出现问题时,把它交给任何一位大夫,都会很快的了解掌握到该孕妇的资料。助产士认真地看了我的妈妈手册,问了一些问题又检查了子宫的开口情况,断定离孩子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便带我来到了那间日后我和女儿共同渡过最初九天的病房。
她嘱咐我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一会儿要战斗。
尽管怀孕的后期里,我已经设想了无数次分娩的疼痛和可怕,也做好了足够的精神准备,但是毕竟那是一种脑海里的想象而已,现在真正的疼痛像潮水般地慢慢地向我袭来,一阵紧似一阵,蚂蚁咀嚼似的整个身体也慢慢地坍塌下去,大脑的弦只是被痛所绷紧,所有的内容顷刻间只化作疼与痛,丈夫一旁心疼地不知所措地按摩着我的手和臂,我忍着努力地不去想它,我甚至竟然时常地腾出空来,在阵痛过后去安慰他。
这是一间两个人的病房,对面床上躺着上午刚刚生完第三个儿子的勃格曼太太,她翻身下床走到我身边,轻轻地为我做背部的按摩。她柔声细语地告诉我第一个孩子都会有些疼,但是不会太糟糕的。她教我怎样深呼吸,尽管我在产前培训班的时候都学习过,这会儿却全想不起来了。 她又说多去散散步有助于胎儿的顺利娩出 。为了不打搅勃格曼的休息,我决定到走廊去散步。
医院共有三层楼,呈四方的环形,中间是个天井,隔着大玻璃窗画一样的种满了鲜花和绿色植物,虽然已经是深秋十月了,花们仍然盛开着,植物也生机昂然。夜色中小雨里,两只射灯将它们辉映着,朦蒙胧胧的写满诗意。
丈夫搀着我的臂,穿过许多的病房,又走过育婴室,门上挂着五彩斑斓的图画,里面躺着几十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们,只是在门外看不到他们。再走下去就是生产区,一道粉色的门后面有很多间产房。我停在那里,看着那温柔的宁静的颜色,想想很快我就要进到这扇门里去,而等待着我的将是比眼前还要更加巨大的疼痛,我感觉到了一丝害怕。丈夫看出来了他说:你多勇敢呀,你就是我的英雄,想想看你就要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而它是我们的生命的延续,你是多么的伟大!
这些话在我以后长达十四个小时的痛苦的候产等待中成为了巨大的动力。
时间是那么的悠长,一分一秒地移动着。我已经躺在产床上6个多小时了,夜间接待我的那位助产士已经下班,第二位助产士又坐在了我的身边,可是宫口就是打不开。我在疼痛中迷迷糊糊地睡去又醒来,有的时候疼彻心扉,丈夫说你叫几声会好些,或者打止疼针。助产士也鼓励我说喊吧,像隔壁产房的产妇那样惊天动地我不想用药物,我怕伤害我的孩子,我也不想喊,因为我根本就喊不动了。阵痛到来的时候我就死死抓住被单,或丈夫的手臂,以至于它们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