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彭晓芸

　　信力建认为，幼儿教育不应该纳入义务教育。储朝晖认为假如有条件，向幼儿教育阶段延伸才是真正符合人的发展规律的。行家们的分歧道出目前幼儿园收费的困境，也给试图出台的“国标”蒙上了一层雾。

　　鉴于幼儿园的高收费问题，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8月25日表示，教育部对此非常关注，目前正在积极协调发展改革委和财政部等相关部门，准备出台幼儿园收费标准的暂行办法。而目前，在不少西方发达国家，如德国、美国，已经把学前教育视为民族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纷纷制定详细的教育大纲、标准，政府也编列了学前教育的发展规划。英国在布莱尔当首相的时候，已经启动了学前教育变成义务教育的工作，而日本，也开始着手推动学前教育免费化的进程了。

　　信力建不信国标

　　多年来致力于民办教育事业、热心在公共领域发言的民办教育家信力建接受采访时却认为，幼儿教育不应该纳入义务教育阶段，在他看来，幼儿教育本身是一个存在多种需求的阶段，制定一个所谓的“国标”，完全抹杀了家长们的多样追求，并不合理，另外，政府目前也没有能力完全承担幼儿学前教育的费用，家长、企业、社会应当予以分担。

　　他说，其实幼儿教育成本是相当高的，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幼儿教育一定要低于大学教育，这也是误区。在他和许多幼儿园创办者看来，过去那种放羊式的幼儿教育模式，如今已经被证明是落后的，幼儿教育不仅仅是承担一个看住孩子的保姆的功能，而应当被赋予更多内容。关于这个问题，教育专家和企业家达成了共识。

　　对于新闻报道中“天价”幼儿园的说法，信力建明确表示不赞同这种贴标签的认知态度，“我们有五星级宾馆，我们也有豪宅，这些都有特定人群去消费，我们不能总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社会的高消费。实际上不存在天价不天价幼儿园，作为消费者，你可以选择高收费的，只要你觉得物有所值，如果你觉得不值，你自然就会选择别的，我们不要总是期望只有一种消费的可能性。”

　　行家分歧显国标难行

　　对此，曾经在各地调研幼儿教育状况的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研究员储朝晖则不是很赞同上述说法。他认为“天价幼儿园只是幼儿教育乱象中的缩影”，“更是整个中国教育现状积弊多年的反映”。在他看来，假如有条件对义务教育阶段进行延伸的话，向高中阶段延伸是急功近利的，而向幼儿教育阶段延伸才是真正符合人的发展规律的。

　　行家们的分歧更是道出了目前幼儿园收费的困境，也给政府部门试图出台的“国标”蒙上了一层雾。以下是本报记者对储朝晖的采访。

　　南都周刊：教育部表示将要发布幼儿园收费标准，您对此如何评价？

　　储朝晖：其实以前也有标准，但是这些标准只是对公办幼儿园有约束力，对民办园没有约束力。即便是对公办园，按照这些标准根本无法维持一个幼儿园的正常运作，因此幼儿园开始收取赞助费。这样一来，标准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我们说，不是有没有标准，要不要标准的问题，而是如何制定标准的问题。

　　这个标准不能由国家某个部门统一去制定，而应该是各个地方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由政府部门、幼儿园以及家长乃至公众三方来制定，甚至都不排斥可以举行听证会。否则，由政府部门自行制定的标准，只能是一厢情愿，老百姓看着再好，觉得再低，在幼儿园的实际操作中无法施行，那么，改变高收费乱象就只能是空谈。

　　南都周刊：您曾分析幼儿园收费高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在这些原因里面，您觉得最根本的是哪个？

　　储朝晖：最根本的还是政府投入不足的问题。过去由企业办的公办园纷纷改制，全部变为私立幼儿园，政府机关幼儿园数量也减少，而且进入有各种门槛，这样大量兴起的都是私立幼儿园。而私立幼儿园又完全是一种市场化的行为，都在追求利润最大化，因此办得越来越“豪华”，收费越来越高。这些都是政府责任的转移，政府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所导致的。

　　南都周刊：信力建先生认为，真正的幼儿教育其成本是很高的，不能简单和大学教育对比，不能说幼儿教育的费用高于大学教育就不正常。

　　储朝晖：幼儿教育实际上是比大学教育还要尖端还要高深的一门学问，我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只有大学教育才是高深的。关于幼儿教育的成本，我认为应该分为两个维度来分析，第一个，是立足于把幼儿教育办好的目标上来说，幼儿教育的成本应该说，不会比大学教育的成本低。

　　第二个维度，我们应当考虑，我们这个社会所能够承受的幼儿教育的成本是多少，就是说，我们也不能在超出这个社会所能承受的标准之上来办我们的幼儿教育。比方说，某个市，幼儿教育的标准是一年1万块钱，而这个市的人均收入也才这么多，那么，这样的一个办园标准显然是超前的，是不切实际的。

　　教育不能等同于普通消费

　　南都周刊：信力建先生还认为，不存在所谓“天价”幼儿园一说，他认为，各种消费层次都有其特定的消费群体，我们应当改变我们看待高端消费的观念，包括在教育问题上？

　　储朝晖：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忽视了教育的公共性，把教育等同于普通的消费，这显然是偏颇的。正是因为教育有公共性，因此政府有责任在教育上增加投入，目前的幼儿教育投入严重不足，这个投入，不仅仅是指公办幼儿园的比例，还可以是发放教育券的方式，不仅西方国家，香港也是这样，对每个幼儿发放一万港币的幼儿教育券，这个力度是非常大的。

　　发放教育券的方式，可以惠及每一个孩子，否则，只是增加公办园的比例，在很多农村地区，还是有很多孩子上不起幼儿园。而公办园和私立幼儿园的比例，我认为应该至少达到4：6，即公办至少有四成。

　　南都周刊：记得您说过中国的大学教育不培养君子，那么幼儿教育呢？

　　储朝晖：幼儿教育的乱象，不仅仅是收费上的乱，更是质量上的良莠不齐。而且，需要澄清的一个概念是“豪华”、“天价”幼儿园未必就是质量最好的幼儿园，这些由市场拉动所办的幼儿园，有很多是背离了幼儿教育的原则的。

　　还有人格的养成，我们说“三岁看老”，一个人的人格几乎在幼儿时期就已经定型了，他是否有能力与他人良好地相处，是否懂得分享，是否能够有爱和创造的能力，幼儿时期所接受的教育能够影响他的终身。但我们现在不进行人格的培养，不仅仅是大学不培养君子，从幼儿教育就已经埋下隐患了。所以我认为中国目前的幼儿教育存在三病：他主病、富贵病、应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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