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强

　　由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选编的《幼儿文学60年经典》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每篇作品独立成册(包括儿歌集)，以图画书形式出版的三十本规模的丛书，另一个版本是将上述三十本图画书精选绘画，编撰成“太阳卷”、“月亮卷”、“星星卷”的“精华本”。

　　捧读、欣赏《幼儿文学60年经典》，深感走过60年一甲子，新中国儿童文学取得的成绩喜人。对我而言，这套丛书中的作品基本都是重读，可以说，这些作品具有代表性，整体上反映了60年来我国幼儿文学创作的水准。

　　我想从阶段性、教育性、美术性这三个视角来评论这套《幼儿文学60年经典》丛书。

　　(一)阶段性

　　丛书中的作品，金近的《小猫钓鱼》、方轶群的《萝卜回来了》、严文井的《小溪流的歌》、彭文席的《小马过河》、郭风的《花的沐浴》、方惠珍和盛璐德的《小蝌蚪找妈妈》、包蕾的《小熊请客》发表于50年代，圣野的《布娃娃过桥》、孙幼军的《小柳树和小枣树》、张继楼的《夏天到来虫虫飞》(儿歌集)发表于60年代，其余20篇作品则均为新时期三十年里的创作。

　　这样一个作品创作、出版年代的简单统计对于了解新中国60年幼儿文学创作历史的阶段性变化是有帮助的。

　　我在拙著《中国儿童文学与现代化进程》中，曾经把50年代称为“短暂的‘黄金时代’”，指出“在五十年代的一个短暂的时期内，儿童文学创作出现了‘黄金时代’的氤氲气象。”如果回顾新时期以前的儿童文学创作，新中国成立后的八年是创作水准最高、优秀作品最多的时期。1980年全国第二次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获一等奖的十九篇(部)小说、童话、诗歌中，创作、发表于50年代的作品，竟然占了十四篇(部)之多，而《小蝌蚪找妈妈》、《萝卜回来了》、《小马过河》则占尽了幼儿文学一等奖的三个席位。

　　从单一的数据来看，新时期三十年的幼儿文学作品能有20篇入选，应该是值得称道的。但是，我的脑海里还有另一些数据在说话。我在设想，如果去编儿童小说、童话文体的“60年经典”的话，是不是新时期三十年作品入选的比例会更高呢？我一直认为，在新时期开始后的相当长一个时期里，中国儿童文学在整体上更重视的是少年文学，而对儿童文学(狭义)，特别是对幼儿文学是有所轻视的。

　　在儿童文学(广义)的整体结构中，幼儿文学不仅更具有儿童文学的质感，而且还有着特殊的创作上的难度。一个国家的幼儿文学的水准高，其儿童文学的整体发展的根基才能说是牢靠的。令人欣喜的是，幼儿文学在近些年来越来越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有才华的作家在创作幼儿文学。应该说编选质量上乘、文体种类丰富、编辑印制精美的《幼儿文学60年经典》丛书也透露出对幼儿文学的情有独钟。

　　(二)教育性

　　接下来要谈的教育性是特指小学语文教育。

　　这套丛书的顾问是金波先生。我注意到，金波先生的身份没有写“教授”、“诗人”、“作家”，而是“教育部全国语文教材委员会委员”，这样的介绍是否含有特别意味？至少在我的意识里，《幼儿文学60年经典》与小学语文教育是有着密切联系的。

　　仅以儿童文学化程度较高的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小学语文教材为例，就有稽鸿的《雪孩子》、方惠珍和盛璐德的《小蝌蚪找妈妈》、孙幼军的《小柳树和小枣树》、沈百英的《六个矮儿子》、高洪波的《我想》入选其中，而丛书中的作家金波、张秋生、方轶群、白冰、郑春华，也都有作品进入人教社教材。

　　近几年，我从儿童文学立场进行小学语文教育研究时，一直在大声主张，儿童文学是珍贵的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小学语文教育应该儿童文学化。在幼儿文学这里，有一个幼儿阅读、欣赏和小学儿童语文学习的年龄差，即是说，给学前幼儿欣赏的幼儿文学，十分适合放在小学低年级教材中进行阅读教学。思想性、艺术性、趣味性、语文教育价值应该是幼儿文学入选语文教材的重要标准。在这个意义上，小学语文教育也给有追求的幼儿文学作家设立了一个很高的标杆。我相信，能够为一个国家的语文教育作出出色贡献的幼儿文学，一定是可以自豪和骄傲的。以《幼儿文学60年经典》而言，除了已经入选的五篇(首)作品，彭文席的《小马过河》(曾经入选过教材)、方轶群的《萝卜回来了》、金波的《两只棉手套》、叶永烈的《圆圆和方方》、王一梅的《书本里的蚂蚁》等作品，我认为都非常适合进入小学语文教材。我想，这也从一个重要的角度，显示了《幼儿文学60年经典》的编选水准，证明了其整体上具有的经典性。

　　(三)美术性

　　最后我想谈的就是美术性。

　　幼儿文学的读者主要是幼儿。幼儿读者的阅读是视觉阅读。一方面，幼儿文学语言部分的情境化表现可以帮助幼儿建立一个想象中的形象世界，另一方，作为幼儿文学的一部分的美术插图，则给予幼儿一个直接的视觉世界。美术插图这一视觉形象是抽象的文字与想象中的形象世界之间的一座桥梁，在幼儿发展想象和语言能力方面起着不可或缺的活化作用。因此，优秀的幼儿文学必然是文字语言与美术插图的深度融合。

　　《幼儿文学60年经典》的30本单册版本在出版形式上采用了图画书这一艺术形式，而汇编的三卷“精华本”则精选了大量的插图，这充分体现了编选者洞察幼儿文学艺术规律的眼光。特别是30本单册版本，在中国幼儿文学的艺术形式观念的发展进程中，将是一个具有标志意义的重要存在。近年，随着世界优秀图画书的涌入，中国的原创图画书创作也在升温。我曾经以“分化”这一理念来表述中国儿童文学出现的几个重大转变，其中之一，就是图画书正在从幼儿文学中分化出来。这一分化的结果，就是图画书将成为幼儿文学的代名词。在《幼儿文学60年经典》丛书这里，我们正可以看到，“幼儿文学”和“图画书”已经成为可以相互指代的概念。

　　由于采用图画书这一艺术形式，入选这套丛书的一些作品与发表之初相比，等于是进行了二次创作，由于作家的绘画，作品获得了新的艺术面貌。从这个意义上看，《幼儿文学60年经典》又不只具有选本性质，同时还带有一定的原创性。

　　在一个国家的儿童文学发展中，幼儿文学极为重要。在幼儿文学艺术转型之际，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重视幼儿文学，重视图画书艺术形式，延请幼儿文学方家作为顾问和主编，推出这套《幼儿文学60年经典》丛书，既总结了历史，也面朝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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