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女儿一直是老师、家长眼里的乖孩子。上课规规矩矩坐着,老师让倒背双手,她的小手就整节课倒背在身后;老师让大声诵读,她几乎把喉咙喊哑;老师说乖孩子不许惹事,她在学校里从来没有惹事生非,成绩也不错。这样的孩子,走到哪所学校老师可能都会喜欢。
在幼儿园,每天下午去接她,老师都会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对我说,王淼真是个好孩子,可乖了。
读了小学,见到教她的任课老师,老师也这样说,王淼很乖,是个好孩子。
女儿喜欢听老师们这样说,就变得更加乖。
而我的心里却有了隐隐的不安。她太乖巧了,为了那一声“乖孩子”的赞美,她正把自己的天性一点点隐去。老师布置的任务,对她来说,明明有难度,明明是她不想做的,她得答应下来。带她出去买东西,明明是她不喜欢的,她自己却不敢做出选择。她习惯了在家里由我们为她做主,在学校由老师为她做主,她只认真做个好孩子。
二年级一开始,她担任班上的班长。一个比别的同学小两岁的孩子,要去管理那一群调皮捣蛋的学生,难度可想而知。每次做值日,几个调皮男孩子早早背着书包溜了,她只好不声不响地把整个教室自己来扫。看得出,那份工作对她来说太不容易。她自己也不想再做。可她不敢去跟老师说,怕老师说她闹情绪,说她不团结同学。
“如果你觉得实在不能胜任班长的职务,你可以去跟老师说。因为对你来说,这份工作确实不容易。”看她为了那份差事愁眉苦脸,我鼓励她。
“我不敢,老师不同意怎么办?你帮我去说说吧。”
“没去说,怎么知道老师不同意呢?把你眼下遇到的困难跟老师讲清楚,老师会理解的。”
最终,她去跟班主任讲了。不久之后,她不再担任班长,改成语文课代表。
带她出去买衣服,大多都是我一手操办,颜色,款式,只要我喜欢的,就为她买下来。爸爸不乐意了:“你得习惯让孩子自己选择。”
得,放手给她自己选择。就如一个一直被搀扶着走习惯了孩子一样,我们一松手,她又有些无所适从。面对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问:“妈妈,要哪一个呢?”
“要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
果真自己去挑。当然,挑的东西也不能每次合我们的意,有时花色好质量欠缺,有时质量尚可价钱又太贵。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除了在一边给一点建议,只有尊重。坚持了一段时间,再出去,她能很快就挑中自己心仪的东西,竟然还学会了跟商家讨价还价。看到那么小孩子跟他们讨价还价,商家都觉得好玩,卖给她的东西自然也就便宜了好多。
凡事有自己的主见,不随波逐流,这一点对我们成人来说相当重要,对孩子来说也重要,因为一个有主见的大人是从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慢慢成长起来的。孩子的世界里,无须面对大是大非这样的艰难选择,但如吃饭穿衣这样每一次微小选择面前,尊重他们,把那份选择权交给他们手上,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慢慢养成为自己负责的习惯。一个懂得对自己负责的孩子,才会在长大后懂得对他人负责,对这个社会负责。(广西桂林/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