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蕾蕾(专栏):1986年的时候,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介绍到费城北部的黑人贫民区,刚好有一块空地,他们就说,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们来建一个花园,其实我没有做过室外花园的,我做的都是室内的东西,可是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创造的机会,所以就去了。在那个过程之中,请到一点点政府的资金开始在做,在没有做以前,人家就跟我说,说你不要去做,你是一个亚洲人,黑人不会欢迎你,你做的东西小孩子通通会把它破坏掉,不会有结果的,你的钱根本不够。可是我那时候就觉得我内心有一个声音:这个机会你要勇敢的面对,不然的话,你心里的火花就会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做园林,不会设计,所以我就说,不管怎么样,也许可以给小孩做一点东西,所以我就这么进去了,进到那个社区以后,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人会注意,我们也没有钱,所以就做出来的东西是另外一个体系,当地有什么就用什么,那时候帮我们的是有一两个大人,多半都是小孩,从3岁到13岁,我们用的东西很多都是利用旧的东西,或者是人家给的东西,可是后来慢慢的,我觉得做出一点东西来了,小孩特别高兴,大人因为自己的小孩对我们的东西这么感兴趣,所以慢慢也接受我们。这个社区本来很多贩毒的吸毒的,就是很多贫穷的问题,可是在做了艺术以后,跟人之间就产生一种比较信任的,比较好的感觉,那么在创造的过程,比如说我们用颜色画壁画,就是在一个非常恶劣的环境,把一棵种子种下了,慢慢我的学生,比如说他就志愿来,然后我们慢慢做一点点成绩,社会上就慢慢愿意资助我们,原来只有一个花园,有一个老师就说,这个就是从荒芜到神奇,因为我们做出来的花园非常非常的美,而且都是别人没有看过的,慢慢的有很多吸毒的人参与我们,所以就把很不好的成分,慢慢经过创造的过程,而变成对这个社区有建设性的成分,这个都是很多政府机构想做而做不到的。
叶蕾蕾: 慢慢地我们发现,有时候你不要去管,社会上有很多问题,比如说种族之间的问题,贫富不均的问题,吸毒的问题,小孩子被抛弃的问题等等等等,这种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我们是没有办法解决,连政府都没有办法解决,可是我们觉得,我发现,假如是说用艺术,就是用创造、想象力,我是学艺术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能带到这个最不好的社区里面直接请大家共同一起创造,其实这个废墟就是一块新的空间,我们大家一起共同步入这个空间,而且是以平等的方式步入这个空间,大家都有贡献,然后可以把美带到丑陋的环境,鼓励每个人都来创造,以创造来对这个社区有贡献.所以我走的这个路,觉得是点燃了自己内心的火花,在做的过程,就把这个火花也传递给别人,所以慢慢地从点而打到面,然后对社区的影响就做出来了。
叶蕾蕾: 第一点是改变环境,改变环境以后,人对自己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在恶劣的环境里面,我们通常的行为也常常反映这个环境,可是我们环境改美了的话,我们人的素质也就会改变。后来在“怡乐村”,这个地方从开始是我们做的一个小公园—怡乐园,后来慢慢慢慢就变成一个村子,我为什么叫它做村子?英文应该翻译成人文,文艺村,可是我觉得怡乐村这个名字更能代表我们村的精神,有一种欢乐,虽然是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还有很大的欢乐,还有对未来的希望。后来在怡乐村里面,我们变成一个多元性的,为什么最后做一个村子呢?就是说它不但是从事艺术,而对于整个人的生活、家庭的生活、社区的生活都有影响,艺术是出发点,是创造一个新的一个社区的出发点,而不是我们通常所想像的:艺术是把什么东西都做好了,用艺术来点缀,不是这样的。艺术是最最开始打火花,起一种全盘带动的作用。
叶蕾蕾: 在卢旺达的时候,我去就是因为那里经过了13年前一个全国的大屠杀,1994年,种族间的杀戮非常非常残忍,死了100万人,通常都是邻居互杀,家庭之间的杀害。我第一次去,为什么去?就觉得这么深的创伤,这么黑暗的过去,你怎么能够给予帮助呢?我就觉得一定要创造新的将来,对将来要有希望,而且我觉得要把美带到这个极度创伤的社会才有希望。我去的时候他们带我去看一个万人坑,就是百人坑,有几百个人他们的骨头都缠在一起,后来我去看的时候,觉得这简直像个牛棚,国家太穷了,没有办法顾到,所以他们随便就埋葬了一下,就像动物的棚。我说你看到亲爱的人葬在这种地方,你的心里是永远不能够痊愈的,我在那边看过许多的万人冢都是这样,好像没有一点点的怀念或者悲哀的感觉。我就说,我呢,希望把美带到卢旺达的这种纪念的建筑物里面,后来就去做了。在做的过程里面,跟当地的人做了非常美的一个大的纪念园林,政府就把它们变成整个省一个正式的祭奠园林。
叶蕾蕾: 再回来讲一下,我为什么要用小孩子的东西,或者当地人创造的东西,然后把它变成公众艺术?我觉得现在西方极度的物质文明,对所有的文化——东方的文化,比较原始的文化,非洲的文化,都是一个大冲击,我觉得假如说,我们的儿童,我们的民族对自己的过去不能够了解,小孩子对他们内心不能够了解,内心是一种深处,个人对我们的深处不能够了解,整个民族对于我们过去的文化不能够了解,民间草根性的艺术不能够了解,我们的根就扎得不深。我就觉得在这个大冲击的里面,我们会丧失了我们原来的内容,我们从哪里来的?将来要走什么地方?我就觉得这个方向就会走错了。
叶蕾蕾:这次在蒲公英,就是把美带到学校,另外一个,这个美,从前我也看过学校,有美的,可是主要都是迪斯尼的形象,我觉得这个太可怕了,因为不要人家来强迫把文化压给我们,我们已经是自己去变成,去迎合了。我觉得在做的过程,对蒲公英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比如我问他们说,学校需要什么?他们说需要绿化,需要树,那么你让孩子们随便画树。学校没有什么想法,我觉得这个正好是一个机会,看看中国民间的树,那多浑厚,还有国画里面的树等等,另外一个是写生,大自然是非常浑厚的,我觉得你在做艺术只是一个启动的关键,可是你能够让小孩子觉得特别有兴趣,做了以后,他立刻就可以实现,等于说有报酬,做了以后就可以马上看到结果,这样子就是相互可以带动,那么可以把老师也带活。
叶蕾蕾:你经过用艺术的开始,然后就把他打动了,火花打动了,然后你牵动别的,所以觉得在蒲公英为什么愿意做,就是我觉得我所有的想法,整个学校都来支持我,来让我做。另外一个,我们的老师平常都是工作量很大,要求很强,你都不大能够有时间来创造的,我们现在不但是蒲公英要把它画,而且我们要用镶嵌的东西,我们就教老师,全部的老师做镶嵌,做好了非常美。老师就学了新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将来可以做工艺品,也可以做东西出厂,老师星期六做得非常起劲,就觉得很好玩。有很新鲜的感觉。
叶蕾蕾:我为什么老是跑到那种地方去?因为我就觉得在那种,我觉得贫穷的人可能是我们里面最坚强的,因为每过一天他要很强的意志,要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够活过这一天,他所到的低层的黑暗的地方,比我们了解得更多,对人的深度他们了解得更多。那个神父他就说,他觉得宗教不够,对于耶稣的真实,他觉得他的受洗是受穷人的洗礼,所以我觉得并不是说我要去是要帮助别人或者怎么样,我就觉得那个地方有宝,有让我更能够知道人的深度,人生的意义,还有就在做的过程里面,一种意义的满足,就说真的有意义的工作,那个就是一个火,不是说你买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是死的,而这个东西是活的,所以我就想到这个问题。(更多内容点入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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